陆棠光缓缓吸口气,表情却更加自责、羞愧。
坐在侧边的何如薇整整裙摆,扫一眼陆言和陆棠光,秀眉轻蹙。
接触到陆棠光越发低敛、温驯的眉眼,她心里竟闪过一丝寒意……
不知为何,她近来独自思索或面对陆棠光时,越来越想不起自己以前,是如何跟这个孩子相处的,记不起他们曾有过什么样的快乐,什么样的美好时光,以至于让她那么喜爱、那么看重陆棠光……
何如薇面色苍白地发现,她举不出一个有力的证据。
除开一些表面的尊敬、口头上的嘘寒问暖,刻意做出的不争不抢、礼貌温和,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实情实例……
她好像疯了一样、脑子糊了油一般,偏听偏信,偏心宠爱陆棠光。
仔细思量之下,她对路回玉的厌恶和排斥,就显得更加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何如薇从陆棠光脸上收回视线,背脊浮出一层冷汗。
如今的陆棠光,一举一动都让她觉得可怕,打从心底感到虚假和不适。
路回玉进餐厅时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他扫了圈,朝着陆言那边走去。
后者坐在位置上,见人进门后直直往自己这来,慢慢坐正扬起微笑——孩子还小,再怎么闹腾,其实还是渴望回到父母身边的。
陆言正想顺水推舟,儒雅开口让路回玉坐自己旁边,就见一只手直直抓了过来。
那动作干脆直白地,好像陆言是只小妖,被大妖怪盯上了要抓来吃了补法力……
陆言一惊,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见路回玉的手在将将要碰到什么时,被横空插入的另一只手攥住了手腕,拉到一边,悬崖勒马。
陆言刚定神,听路回玉吸溜了一下,问:“那是澳龙吗?”
陆言抬眼,发现自己面前清蒸澳龙的须子正在摇摆——路回玉没碰到,是被很大的、一把抄走的决心带起来的劲风,掀动的。
陆言:“……”
他重新坐好,心里有点微妙。
不是冲他来的,是冲龙虾……
……好但又不是很好。
等等……陆言忽然梦中惊醒——他刚刚是准备徒手,把整个龙虾抄走???
陆应深没回答路回玉的问题,只说:“是海鲜。”
路回玉也没跟他同频,自顾自发出免责申明:“我洗手了。”
陆应深把他嘴里的棒棒糖抽出来,上面亮晶晶的一层,看的出来刚刚唾液有在旺盛分泌。
陆应深没跟他分辩,扫了眼餐桌,今天是家庭聚餐,还有老爷子参与,陆言花了不少心思在菜色上,自然是一掷千金、应有尽有。
陆应深把路回玉带到距离澳龙最远的一侧,把他按在位置上,吩咐摆菜的佣人把面前路回玉不能吃的拿走,能吃的挪过来。
眼看面前越来越清淡,路回玉越来越面瘫,最后闭上眼,扭开头去,死意涌现。
“我不吃了吧,我先走了……”
好像说我先死了。
陆言一听有点急了——老爷子马上来了,路回玉一走他岂不成了谎报军情骗人?
何如薇没陆言那么多心思,但她也是极其想和分别许久的孩子吃顿饭的……她今天一看见路回玉眼圈就忍不住红了,惊觉曾经好好的孩子竟然瘦得这么厉害!
想到陆家曾经把他赶出去、不闻不问,她心里就压抑地喘不过气,扭头亲自去厨房炖了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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