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护士正在为楚凌处理伤口,灯光打在受伤的左臂上,被铁棍砸中的地方高高肿起,淤血严重,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越发显得恐怖。
乃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对不起。”
“我没事,”楚凌笑了笑,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他:“刚才在泳池旁,你跳下去是为了保护弟弟,对吗?”
乃特点头,眼泪砸在达维的头发上。是他太弱了,他保护不了达维,他算什么哥哥!
“乃特,弱小并不是你的错。”
乃特抬头,一双通红泪眼望着楚凌,那双墨眸中好似一团浓墨,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但他却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为了生存你们被逼着长大,这不是你们的错,”楚凌递给乃特两张纸巾:“有些时候我们的运气差了些,为了生存为了保护所爱,我们学会坚强,假装长大,踏上一条艰难的路,乃特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楚凌这话真心实意,扪心自问他不一定做的比乃特好。举目无亲,孤苦无依,还需要照顾弟弟,乃特才十六岁,他自己还是个孩子。
幼小似乎是弱小的同义词,无力和愧疚如针|刺,于是总期盼着长大,期望自己变成成熟的大人,这样就能解决难题,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长大后才发现,大人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难题。
“你也是个孩子,别对自己太苛刻。”
看着楚凌嘴角安抚的温柔笑意,乃特的泪水夺目而出,雌父的忽然去世迫使他一瞬间长大,他害怕他惊慌却要强撑着在弟弟面前强装坚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虫如此温柔地告诉他,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楚凌的目光落在乃特胸口渗血的纱布上:“伤口还疼吗?”
那目光温柔地让他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乃特口中下意识的不疼转了个弯,变成低低的、染着哭腔的委屈:“疼。”
“你受委屈了,”楚凌摸了摸乃特粗糙的发:“复学手续最晚后天就会下来,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乃特望着楚凌,眼中是少年的炽热:“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雌父死后,也有虫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他们觊觎达维,雌父和雄父的等级都不低,达维极有可能会分化为优等雄虫。可楚门老师能图他们什么?又为什么要费心思要培养他?
乃特捏紧了拳头:“我对您而言,我不过是渺小又微不足道的平民雌虫,一无是处,您对我做得一切,我无以为报。”
泳池内乃特用自己的命去换达维的命,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楚凌:“乃特,别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你很重要,至少对达维来说你无可替代,达维需要你并不是因为他需要你挣钱养他,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支撑是安抚更是避风港。”
“今天如果你们俩谁出了事情,活下来的都会痛苦,”楚凌看了眼病床上的达维,垂下眼,声音很轻:“只有你强大起来才能保护你爱的虫,有些牺牲能够避免,不要让你爱的虫在愧疚中长大,一辈子更不要让他在悲伤和恨意之中毁灭。”
乃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弟弟,小家伙的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别想太多,”楚凌拍了拍乃特的肩膀:“早点休息,早点养好病去上学。”
为什么要帮他们?
亲人的离世是一场暴雨,也是一生的潮湿,他想尽己所能为他们撑起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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