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织所说的,祭出沾有对方灵气的东西,以此溯踪的方法,其实并不能寻人,只能寻物。
人不是物,除非已死。
换言之,阿织的方法,找的是死人。
她认为尤偲已经死了。
阿织道:“试或不试,决定在你,山中妖物横出,多拖一刻,他只会多一分危险。”
尤峙听了这话,犹豫一会儿,蓦地一咬牙,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匕首,匕首祭于半空,些许灵气从匕身渗出,起初还四散徘徊,尔后渐渐凝成一股细丝,朝林中蔓延而去。
七曜门的人脸色都白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尤峙心下一沉,低声道:“走。”循着灵气往林中追去。
灵气最后停留的地方七曜门其实找过,离那株贴着符箓的枯木其实不远,只是这个山洞藏得实在太好了,一点气息也漏不出来,若不是阿织过来,他们到了眼下也不能发现。
不知怎么,阿织看到这个山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退意。
她不知这退意缘何而来,云灯已祭了出来,她却迟迟不肯上前一步。
奚琴见状,微微一拂袖,默不作声地拂开了覆在洞门的藤枝,云灯的光洒入洞中,阿织看到了那个笔挺立在洞内的尸身。
他应该是完整一体的,但又像是支离破碎后,被拼凑起来,身上的血几乎已流干,明明已死,却还残留着非常微弱的灵气。
没有被吸干灵气,也没有禁棺禁木封存尸身,所以这是——献祭?
阿织整个人仿佛被极寒的雪水兜头浇了一遍。
她当年眼睛不好,不能确定四叔的尸身是否与眼前这具一样破碎。
那年她去得太晚,到的时候春祭已过,因此她只知道慕家是在春祭前后灭族的,并不清楚他们是从何时开始一个接一个惨死的。
如果这是同样一场献祭,那么入痋山后,所有人的失踪都有了缘由——因为今日是入冬的第一日,春祭大礼的伊始。
阿织的身魂已经不稳,心神的强烈动荡,让她的视野也开始模糊,茫茫中竟如前生一样,眼前仿若有大雾弥漫,纷乱中,她扶住了一旁山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言如高:“其他失踪的人找到了吗?”
言如高明白阿织的意思,燃了一张传音符:“待我问上一问。”
另一边回了信:“言道友,尚没有。”
言如高看阿织一眼,立刻又燃数张灵符,传音至熟知的几个门派,只说一句话:“以灵气寻物。”
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一炷香过后,有人回了,声音很沉:“找到了。”
以灵气寻物的法子找到,那就是死了。
回话人是丹霞派的女修,言如高立刻问了她们的方位,众人一齐赶了过去。
阿织踏在斩灵上,疾行如风,她每动用一次灵气,五感就会动荡一次,触觉与味觉是最不稳的,旷野的风声明明在耳畔雷动,她却感受不到有风拂过。直到她在樟木林间停下,望着悬吊在樟木枝上的几具尸身,眼前忽然涌起大雾,她一下子竟退后了一步。
当年她眼睛不好,找到四叔时,四叔其实与其他几个人悬吊在一株巨槐上,姿势诡异又离奇。
而今她双目重起寒雾,这才发现所见之景,与当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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