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裕王!”
“原来他才是妖人!”
可是,裕王在凡间做了这么多年的红尘美梦,早也醒不过来了,面对群臣的质疑,他依旧争辩:“不,不是的,我是裕王,我是——”
狡辩太苍白了,事实摆在眼前,已没有人听得进他的话,他想到什么,忽然抬头望向天际。
不知何时,属于他的那颗星已经消散,坠落。
玄门有玄门的定规,干涉人间气运,本就是逆天妄为,怎么可能成功?
家国命数已定,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奚琴缓步朝裕王走去,语气不疾不徐:“如何,眼下可以要你的命了吗?”
“不、不……你我同是修道中人,你应该懂得这条路有多苦,我修行上难有进益,这才误入凡尘,我……”
“让我来。”
不等裕王说完,一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阿采在祁王的掺扶下,终于站了起来,她此刻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青丝也化作雪白,茂密地垂在瘦削的双肩,这还不止,从仙人的眼中看过去,她作为血鞘,五脏已损,魂身亦残,几乎已经走到此生的尽头。
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奚琴,说道:“能不能……让我为大哥哥报仇?”
“我拿不起流光断了,您是仙人,能不能帮我?”
面对拂崖等了一生的主上,她终于有了恭敬的姿态,低眉请求道:“请仙人帮我。”
奚琴看着阿采。
在寻找端木氏的那段前尘往梦里,慕氏族长慕怀曾向叶夙相借一段榑木枝。
据说那是春神句芒留给留给青阳氏的神木残枝,有愈魂之力。
奚琴见到阿采,知道她与拂崖的瓜葛后,曾想过无数个办法救她。
他想过去找榑木枝,或是回到青阳氏古址,看看有无可以治愈一切魂灵的强大的愈魂之术。
他也知道阿采只是一个凡人,她的魂实在太弱了,伤得太重了,也许根本无法承受神物与神力。
但无论如何,他都保有了一丝希望。
而此刻,他如果帮她,让她再度拿起流光断,等同于立刻绝了她性命,让她魂散人亡。
丹墀台上的时间静止了,似乎每个人等在等待奚琴的抉择。
苍茫无边的风声中,奚琴在密音中唤道:“泯。”
魔隐在暗处,像一个凡人看不见的影子,“尊主,属下在。”
“如果……我说如果,夙在这里,他会怎么做?”(注)
泯想了想,说道:“属下与昔日的尊主只见过两回,了解不算深,但属下想,如果昔日的尊主在此,他应该会行该行之事,然后……尽力周全。”
行该行之事,然后周全?
该行之事是什么?
不让阿采复仇,让她再苟活上几日,然后在这几日间,尽力去找愈魂之法,以求周全?
这是夙吗?
奚琴道:“那么我,可能和他不大一样呢。”
至少他认为,应该先问过阿采自己的心愿。
“我会先周全,然后再行该行之事。”
奚琴看着阿采:“你若执意自己报仇,那么你的魂会碎,命会耗尽,你的今生会在今日走到尽头,也不会再有来生。”
他问:“如此,你愿意吗?”
阿采毅然决然地点了一下头:“我不知道什么前世今生,我只活这一刻。”
此生命,此世愿,此时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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