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记忆中,也没有东郡人陈宫的影子。
对于顾至的回复,曹操不知信了几分,面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听闻什长要沐浴,操已叫人备好热水。”曹操道,“只是寒舍简陋,耳房逼仄,倒是要委屈什长了。”
倒是有趣。
顾至心道。
这父子两个,都喜欢把“委屈”挂在嘴上。
与曹昂的谦冲与诚恳不同,曹操口中的“委屈”,全然只是客套的成分。
顾至道:“将军客气,我本阶下囚徒,何谈委屈。”
口中说着客气,却是没有制止曹操亲自为他打开槛车的行为。
与曹操的表面客套,堪称魔法对轰。
曹操心中有数,倒是没有生气。
他前一刻还在与陈宫对谈,后一刻却是“知道”了顾至在半路上对提出曹昂的要求。要是换作别人,怎么也得惊疑一番,对他的掌控力感到惊讶与慎重。
顾至却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他话语中的要点,又或者……他对此毫不在意?
曹操愈发觉得此人难懂,恐怕非常人能够驾驭。
在蔓生的多疑与防备中,想要伏虎的野望也步步滋长,随之升腾。
将所有念头压下,曹操笑着让到一旁。
“请。”
用来沐浴的耳房是新建的“违章建筑”,就在前院的西侧,紧贴着堂屋。
在狭窄拥挤的空间中,离槛车也不过十余步。
曹昂接收到父亲的目光,同样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至就像是包了民宿的客人,收放自如地下车,带着浑身的黏腻走向那间耳房。
在距离耳房还有五六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曹操父子投以注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灰墙的后方突然跳出三只猴子。
曹昂霍然一惊,疾步上前。
再一看,跳出来的哪里是什么猴子,而是三个浑身泥浆的小孩。
“你是什么人?”
身量最高,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手里握着一根枯萎的秫秸秆,像是挥舞着一条马鞭,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顾至,
“到了我家,可有先拜过山头?”
听到“拜山头”三个字,曹昂的脚步蓦然停下。
他艰难地捂了捂眼,借着余光看向身侧的曹操。
在看到老父亲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曹昂心中便已明白,阿猊他们完了。
阿猊是曹昂的弟弟——应该说,面前这三个皮猴似的孩子,全都是他的幼弟。
老父亲离家前,三小孩装出一副格外乖巧的模样;老父亲不在的第一天,三小孩就原形毕露,开始上房揭瓦。
现在,他们因为一早就出去皮闹,不知道老父已经回家。在这种情况下,几个弟弟不仅全身污糟,还当着老父亲的面说出“拜山头”这样的话……今晚怎么也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曹昂在记忆里搜罗,寻找打起来最不痛的笤帚,未果,前方挡着三小孩视线的顾至已然开口。
“你们有三个人,我要拜哪个‘山头’?”
最高的小孩昂着头,用秫秸秆的尾部指向自己。
“我是这座山的寨主,自然是拜我。”
后面两个三岁的小孩咬着手指助威:“对,拜阿猊/蝈蝈。”
口齿不清的嘟囔,伴着指尖流下的涎水。
领头叫阿猊的小孩眼也不眨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细麻布,精准地擦去两个弟弟欲落未落的口水,持续维持着昂头的姿势,瞪着顾至:
“……你太高了,能不能蹲下来一点?”
顾至从善如流地应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