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正因为张燕的话而惴惴不安。
大部队一出现, 他们就忙着跪拜, 不敢抬头去看这支部队的衣着。
此时听着对方的语气, 倒不像是曹操那边的人。
想来也是,曹操这一方兵弱将寡,如何挡得住悍勇的西凉铁骑?
还好他们没跟着姓顾的送死。
新兵们深感庆幸, 更加小心地低下头,深怕惹恼了这些煞星, 叫他们身首异处。
只有前排的几个新兵壮着胆子, 去看张燕口中的“这人”。
一看清缣帛上的人像, 几个人就忍不住“啊”了一下。
正好凑成四个声调,四个声部。
“你们在唱什么曲儿?到底见过没。”
一名黑山军的小将急着讨好张燕,在最前面的新兵腿上踢了一脚,
“快说。”
在城外龟缩的新兵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前脚才庆幸自己没跟着顾至送死,后脚就在“西凉军”的画像上见到了本尊。
难道顾至得罪了西凉军, 正被他们追捕?
一时之间,新兵陷入两难之地,不知道该不该撒谎。
万一因为“见过顾至”而被连累了,岂非有性命之忧?
张燕早就从几人躲闪的视线中瞧见端倪,他一改狂妄之态,跃下马,提着大刀走到新兵的前方。
“不要揣着鬼心思,小命还要不要?”
张燕走到最瘦最高的一个小兵前面,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你说。”
小兵几近晕厥。清秋之夜,铁刀凉得刺骨,分明是被刀背贴着,他却有一种面颊已被割开的痛感。
惊惧之下,他不敢有任何隐瞒,倒豆子一般地招了。
“见过,他姓顾,被曹氏关押了一路……不久前骑着马,带着营内近两百个士兵入城……”
士兵凌乱地说着,把能想到的全都刮了出来。更让他竦然的是,张燕身上竟有扑面而来的血气,那血气比先前一波西凉兵要重上数倍,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暴戾的杀戮。
刺鼻的腥气钻入大脑,他膝盖一软,险些坠地,被旁边高壮的黑山兵眼疾手快地揪住衣领。
“好好回话,抖什么。”
张燕没有计较,只是耷着眼皮,语气怪谲地反问:
“关押了一路?曹操为何要关押顾至?”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没跟着曹操,那顾至就已经成了曹操的阶下囚。”
张燕又问:“顾至可有被曹操磋磨?”
小兵回答:“那倒不曾,顾至每日比我们多食两个饼,一路上坐在车内,看着我们赶路……可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闲逸。”
说到这,小兵就有些怨念。
说好的囚徒,却是路上过得最舒适的那个,难怪他能对曹操不计前嫌,愿意率兵进城,援护曹氏。
张燕正洗耳聆听,打算把顾至受到的折磨一一记下,转述给相关之人。
然而听了半晌,张燕听到的不是什么“当众殴打”“折辱”“学犬吠”,而是“每日多食两个饼”,顿时口痛牙疼,恨不得自己从未问过。
“你在愚弄本将?”张燕拉下脸,举刀的右臂绷直,在小兵的面上拉出一道血痕。
小兵又惊惧又激愤:“我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之处,便让天公降雷,把我劈成灰!”
都将人逼得立下毒誓,再威吓只怕也没了作用。
张燕果断换人审讯,连着抓了十几个小兵,所有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
张燕问不出更多,愈加烦躁:
“顾至何时入的城,入的又是哪个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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