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至缩着指尖,移开目光。他停顿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件事。
“旧伤未愈?”
什么旧伤?他何时受过伤?
顾至记得荀彧曾经的赠药之举,当时他手上的水泡被马缰勒破,受创的位置又被弓弦扯出一道深口,可那道伤早就愈合,手心的位置也不曾留下疤,不会影响办公……
倏然,他神色一变,再度看向荀彧。
荀彧自知失言,垂眸自责:“抱歉,那一日……”
那一日?
顾至还未想明白那一日是哪一日,衣领边缘被遮掩的伤痕忽然被轻轻触碰,温热的指腹隔着极薄的夏衣与丝绦,将温度传递到内侧。
“莫要再伤着自己。”
即使荀彧避开了目光,顾至依然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眼瞳蓦然一缩。
荀彧……荀彧他知道……他知道这道伤口的来源。
没错,以荀彧的敏锐,他既然发现了这道伤口,又怎会看不出这道伤口是以什么样的角度,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切开。
难怪荀彧总觉得他“鲜少顾念自身”。
可是,这道伤口是原主所为……
顾至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沉默地,抓住了颈侧那只若即若离,生怕触痛旧伤的手:
“以后不会了。”
第79章 心痕
“……”荀彧。
“……”顾至。
两人同时松手, 后仰着直起身。
荀彧陡然侧眸,将视线投向另一处:“既然累了,就去里间的榻上歇息。”
里间有一张长榻, 平时用来给这间署衙的官员午憩。
这间署衙的官员就荀彧与顾至两人。因荀彧公务繁忙,白日鲜少休憩,顾至又刚入职不久,里头的木榻几乎没被用过。然而内室每日都有侍者打扫,衾被、香炉等物一应俱全。
顾至火箭般蹿起, 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那我去歇息了。”
他匆匆进入里间,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外间的高温影响,热得中暑。
榻上铺了一层清凉的席, 顾至直挺挺地躺下, 面上的热度持续未退, 让他无法忽略。
冷凉的手覆上面颊, 感受着能现场表演煎鸡蛋的温度,顾至暗暗气恼。
一定是天气太热,没有空调和风扇的缘故。
他拉过一旁薄如蝉翼的衾被, 盖住脸。
夏日的气温太容易让人烦乱,顾至躺了半晌, 只觉得胸腔的搏动一下强过一下, 两只耳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先因为公务而酝酿的睡意, 早已烟消云散,半点不存。
“……”
怪了,这个夏天真的有这么热吗?
顾至强迫自己闭上眼, 却不知为何,脖颈处又酥酥麻麻,传来若有若无的痒意。
伤口早已愈合结疤, 岂会阵阵发痒……莫非是疤痕增生?
回忆着不多的医学知识,顾至极力忽略心中的另一个猜测,决定有空的时候等找个医工看看,开一点克制增生疤的草药。
他胡思乱想着,渐渐的,心跳声不再噪耳。
窗外传来阵阵蝉鸣,似乎在说“是的,是的,刚才很热”,“好热,好热,真的好热”。
除了蝉鸣,顾至再听不见其他声响,外间全无动静,难以分辨荀彧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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