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莫强求”的话,眉宇紧皱。
自从随军归来,他一直都在荀彧身侧,荀彧之前并无异样,这些微的心事,来自最近的半个月。
若要说有什么因素让荀彧心神动摇,大概率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又或者,刘协、曹操与他说了些什么。
顾至在心中给这两人记了一大笔,决定等荀彧醒来后,再好好询问一番。
均匀的呼吸落在颈侧,略微有些发痒,但他忍耐着,没有挪动,以免再次将荀彧吵醒。
文若大约是忙于公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上好觉,方才如此疲累。
顾至如此想着,不禁对曹操多了几分埋怨。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为荀彧申请几天假期,让荀彧好好休息,倏然,脑中划过模糊而零碎的片段,让他再次僵滞。
刚刚那个,是什么……
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僵滞的躯体逐渐木化,风干,几乎要化成碎片被风吹走。
半晌,他终于将风中凌乱破碎的思绪重新拼凑完毕,却仍然僵硬着,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那些模糊零碎,但让他呼吸急促的画面。
模糊而晃动的画面中,几滴汗水顺着流畅的下颌滑落,面前的人咬着一条黄色的丝绦,甩到一旁,而后覆身,亲吻着颈侧,游走到锁骨……
带着几许莫名的燥热,顾至悄悄伸手摸向颈侧,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摸到任何物什。
系在颈部,吊着玉坠的丝绦,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所以那些画面,是……
想到那些零星画面的后续,顾至抬手捂住眼,越是不敢深想,涌入他脑中的碎片便越是繁多。
他……大约明白文若为何会如此疲累了。
顾至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乱糟糟的思绪中一直清醒地躺上几个时辰。可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缘故,在凌乱的画面中,他竟很快产生困意,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没再做什么过山车的梦,而是梦见自己穿着武官的朝服,披着赤色滚黑边的袍衣,停在廊下。
他的对面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玄衣皂履,墨发缁冠,正在与他说些什么。
顾至仿佛一个局外人,看着自己与那人相对而立,辨不清神色。
他想靠近一些,听清两人的谈话,可不管他怎么靠近,眼前的一切都被死寂笼罩,听不到任何声响。
画面一转,长廊变成宫殿。
天子坐在上首,向他进酒。
他站在原处,正要拿起石桌上的酒卮,身旁的人已先他一步,取过离他更近的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人同样玄衣皂履,墨发缁冠。顾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不知为何,顾至的心忽然跳得极快。他想要夺过那杯酒,但这一处无声的世界无法被他触碰,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世界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顾至不知道这个梦境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那杯酒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僵在原地,盯着这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阿漻……阿漻?”
急切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将他一步步地从黑暗中扯离。
顾至蓦然睁眼,紧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瞳一寸寸地紧缩。
他的面色略有些泛白,荀彧急切地抚着他的额,神色焦灼。
“身上有哪一处不适?有哪一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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