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蒲扇,为荀彧挡住飞溅的汤水。
荀彧则将顾至持扇的手握在掌中,不让滚烫的骨汤落在他的手背。
不知过了多久,年事已高的曹操首先败下阵来。
像是察觉了曹操的有心无力,郭嘉先一步收筷,做出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罢了罢了,这可比跟着明远、二公子登山还累,臣这副四体不勤的身骨,如何敌得过身经百战的主公?”
曹操早已饱腹,此刻郭嘉停了手,他便也顺势放下长筷。
雪已停,寒气逐渐凝聚。锅里的水已停止沸腾,不再飘荡轻烟。
长箸已被放下,众人饮着酒,漫天而谈。
曹昂一反常态地沉默,啜着清酒,几乎不曾插话。
已至半酣的曹操侧过身,往曹昂与曹丕碗中分别夹了一块栗果。
“孤记得阿廉与阿猊爱吃这个。”
曹丕接下碗中被拨好的风栗,低声道:“阿父,我与阿兄俱已成家生子……”
他们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喊小名,到底有些不妥。
曹操只点了点陶碗,示意曹丕倒酒。
见长兄仍是一语不发,曹丕只得认命地提起酒壶,往碗中注入酒液。
曹操询问曹昂:“阿傒这几日是否乖巧,可有闹你?” w?a?n?g?阯?f?a?布?Y?e?í???ù?????n????〇?2?⑤?????????
曹昂低眉回道:“阿傒这几日跟着先生研习《书》、《易》,无暇顽皮,倒是整日找我诉苦。”
“这小子自小喜欢跟在奉孝、明远后头,也难怪染了几分‘匪气’。”
想到那个精力过于旺盛,滑头滑脑的长孙,曹操莞尔,又问了曹昂几句,曹昂皆据实以答。
待到最后,曹操望着重新下落的雪片,声嗓低沉了些许,几不可闻:
“再过几年,阿傒也该成家立业了吧?”
风声渐息。
父子间的闲谈,终止于此。
这场聚饮直到戌时四刻才结束。自这一日起,曹操与曹昂无形中的隔阂仿佛彻底消溶。曹操不再时时过问曹昂的起居与饬令,每日在宅中处理诸事,专心调养身子。
建安十七年,腊月,以董昭为首的群臣进言,提请曹操称公,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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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进、拒让”是展现恭谦的惯例。群臣只当曹操这是循例而行,并不在意。
直到三让三拒,董昭第四次劝进,仍然被拒后,群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曹操先前的推拒,并非装模作样。
岁除的这一天,顾至与荀彧在宫中坐等逐疫结束,回到家中。
他们坐在榻边守岁。这也是唯一一次,荀彧不曾熄灭灯烛,劝他早些休息。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许久,时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等到雄鸡鸣啼那一瞬,顾至不由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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