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挤着, 贺星芷低头瞧了眼宋怀景的手,方才勾着她衣袖口的指尖已然垂下。
她又想抬起头瞧一眼宋怀景的脸色,结果甫一转头, 鼻尖险些要撞上一片温热。
眼前是青色丝绸布下起伏的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视线堪堪越过宋怀景的下颌线。
这些人挤得她压根就抬不起头看宋怀景。
只感觉到宋怀景与大娘说话时带起了胸腔的震动, 贺星芷只好又将头扭回来。
她知晓,现在他们都是有正事要做的人,且本就隐藏了身份来的润州, 没什么必要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娘将他们二人的身份说清楚。
只是贺星芷怕大娘误会他们二人是夫妻这话会冒犯到宋怀景。
不过见他这副模样, 想来也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没有计较, 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与大娘解释。
贺星芷扭回头,往前走一小步想拉开与宋怀景的距离,却又被周遭的人群挤了回去。
她只好板板正正地站着不动。
宋怀景说罢, 那被围在正中央的说书先生拿着惊堂木一敲。
用着独特地腔调又唱着:“纸人哭, 童子笑。你索命, 我借阳。”
贺星芷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发毛,许是这说书人的腔调实在骇人,又或者是大晚上听到这种神神鬼鬼的话本就有些吓人。
八卦, 是人的本性。
见贺星芷与宋怀景满眼好奇,大娘倒也热心肠地与贺星芷宋怀景一一道来。
大娘是本地人,在客栈隔壁香水行做活计, 香水行的伙计们在晚上可以来客栈这吃免费的夜宵。
她今日才忙完手头上的活计, 便来客栈这歇脚。
而这说书先生几乎日日都会来此处开讲,而最近最热闹的事就是水患祭祀河神的事。
江南年年都会下大雨,大伙都习以为常。只是今年这雨下得格外凶险。
往年修筑的堤坝沟渠本足以抵挡寻常水患,至多不过是让田里的收成减少许多。
可今年这雨水来得又急又猛, 官府起初也是照着往年旧例疏浚河道与加固堤防。谁曾想十余年前的老工程还是经不住今年的瓢泼大雨。
太湖流域一带以及江河漕运附近的地都被淹了个遍,也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
紧接着大娘说的无非就是官府为了找借口,说是润州人冲撞了河神,抓童男童女去给河神祭祀这类话。
这些贺星芷与宋怀景早已知晓。
总之在大娘口中,起初润州的官员是有试图治理水患,只是治到一半治不好了就放弃了,开始将这鬼神之说拿了出来。
宋怀景插话道:“这位姐姐说的我们今日也有听闻,只是现在这说书先生唱的词,与这河神祭祀又有何干系?我好似听到什么索命借寿的词。”
大娘挥挥手,“方才与你们说的只是前情,这些都只是官府表面的说辞。”
随后她又将嗓音压低了几分,就像与小孩讲鬼故事那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们坊间有传言,他们抓这些小孩根本不是为了治水患给河神祭祀用的,而是用来给刺史借阳寿换命用的。”
“借寿?”贺星芷瞬间瞪圆了眼睛,比大娘瞪得还要大。
宋怀景显然也有些惊讶,不过他的神色向来不外显,只追着问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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