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抬起脸,便见皇帝仍是淡笑望着他,李照强压下心中不满,稍稍平复心情,思索片刻后道:“父皇此举何意?还请父皇指点儿臣。”
皇帝见他面色已然冷静下来,便笑了笑,道:“无量心呈回来的折子你也瞧了,丹州上下官员竟无一幸免,这并非二三蠹虫,实乃朋党。”
“你抓了詹宾鸿,杀了他,固然能一时震慑,震慑之后呢?”
皇帝的提问令李照再仔细思索了片刻,他微微皱眉,道:“他们……会愈加团结紧密。”
皇帝笑了笑,“不错。”
“你若杀了詹宾鸿,剩下的人便知你心意,明白此事不能善了,只得愈加互相帮衬遮掩,免得步詹宾鸿的后尘。”
“你愈是紧抓不放,愈是令他们能够团结一心地对付你,你反倒成了他们的帮手,待得他们更成气候,便再难处置。”
李照神情微震,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同时背上渗出了冷汗,连忙跪下道:“是儿臣糊涂,险些酿成大错,不知该如何弥补?”
“起来。”
皇帝道,“你我父子说话,不必动不动便跪下请罪。”
李照轻呼了口气,慢慢起身。
皇帝道:“你再品一品那紫笋,确是好茶,温了之后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照这时再无不服,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对皇帝道:“是好茶,回味清香甘甜,这水也不是寻常水吧?”
皇帝笑道:“这才算是真品出来了,是一并进贡的金沙泉水,非要用它来配,才能得其真味,朕方才还想着,你若一直心不在焉,朕便只赏你茶,留着这泉水,叫你再品不得这好茶滋味。”
李照也笑了,“儿臣多谢父皇赏赐。”
皇帝微微收敛了笑意,“你将那詹宾鸿逮捕归京,倒也不算什么坏事,若先前便就揭过,他们终是半信半疑,有了这一遭,他们便能够信朝廷是真的预备就此罢手,放他们一马了,兴许还觉着是朕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们自以为此番事了,朕也不会再追究,便必然会放松警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化解这冰天雪地,也非一日之功,等此事暂了,你缓缓挑了人入丹州,将他们分而治之,时机成熟之后再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皇帝一番细细讲述,听得李照受教不已,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惊意,想皇帝是不是早有此打算,故而先应李崇,再才应了他。
李照再又深想了一层。
丹州既出了如此大事,那些官员必定全力向京中打探消息,他与李崇意见相左,两厢来回查探,那些人便也会如那眼界狭隘之人一般因此将这事误判为皇储之争,视线便被转移,眼见李崇占了上风,自然放松警惕,实则皇帝心中早有打算,他与李崇不过也是按照皇帝的心思一步步走了下去。
“维摩。”
李照抬起脸,皇帝的面色神情与方才一般平静无波,“治理天下,无非便是用人二字,管教官员和管教奴才,实也是一样的。”
李照心中一紧。
皇帝道:“宽严并济,什么时候该宽,什么时候该严,你要分得清。”
李照立即明白皇帝是在说内侍省之事,时隔将近一年,皇帝才重提此事,不由叫李照心中愈加震动。
“儿臣知错,”李照道,“请父皇恕罪。”
皇帝道:“有些事,非彻查肃清不可,有些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你点了出来,叫那些奴才们成日里全都战战兢兢的,朕瞧着也不像样。”
李照恳切道:“是儿臣之过,当时实在过于操切,失之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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