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了下姿势,侧坐着面对卿云,“你便是这么哄得太子对你百般宠爱?”
卿云早猜到皇帝有此一问,便道:“奴才在太子身边伺候,亦是真心体贴,不是哄太子。”
皇帝笑了笑,“你对太子真心,对朕也真心,但凡当了你的主子,便有一颗真心等着,是么?”
卿云依旧对皇帝的目光不闪不避,“当奴才的,不就是这般吗?宫里头多少前朝宫人,在前朝当差的时候也未尝不尽心,如今对皇上您也都是忠心耿耿呢。”
皇帝凝视了卿云片刻,随后扬声道:“丁开泰呢?”
卿云心下一沉,知道这次不能再求,只能先跪了下去。
皇帝是新君,前朝如何,卿云没有亲眼见过,只听说先帝被内宦所挟,极为昏庸,皇帝揭竿而起,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也便是说先帝是没错的,错的是那些内宦。
先帝禅位给了皇帝,皇帝也尊了先帝为顺帝,但天下人人都明白,便是皇帝臣夺君位罢了,皇帝宵衣旰食,一心扑在政事上,心中多少应该也担了一份“名不正言不顺”的负累。
丁开泰来了,和卿云一样,也是进来就跪,口称惶恐,求皇上恕罪。
“你说说你,还有那个吴千重,就教出来这么个奴才给朕?”
皇帝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皇帝每说一字,卿云心下便更沉一分,他今日尝试了,无论失败与否,至少也是尝试了,心下倒生出了几分久违的平静,要杀要剐随便吧,以皇帝平素对待内侍,顶多也便是杖责,他也不是没挨过。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过错。”
丁开泰还在下头叩头求饶,皇帝瞥向卿云,道:“你怎么不求情?”
皇帝一出声,丁开泰便立即闭了嘴。
卿云平静道:“奴才今日想做的便是这件事,错了也认罚,只求皇上罚我一人。”
皇帝道:“抬起头来。”
卿云慢慢抬起脸。
皇帝看进他的眼,未从卿云眼中找到分毫惧怕,他竟真这般无畏。
皇帝盯着卿云又看了片刻,忽地转过脸,拿起桌上的莲子心茶轻抿了一口,立即便皱起了眉,“嗯,还是苦。”
卿云略微紧张,“苦吗?”
“你自己尝。”
皇帝将手中茶碗向前一送,卿云迟疑片刻,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抬头道:“不苦啊。”
皇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是卿云第一次见皇帝真正在笑,眼尾微弯,终于令人感觉不是那么可怕,皇帝道:“朕觉着苦,罚你喝完,”又抬了下手,“下去吧。”
下头丁开泰浑身一松,立即叩头退下,生怕退得慢了,事有变数。
卿云手里捧着那碗茶,不知该不该喝。
“给朕弄一杯不苦的来。”皇帝头也不抬道。
卿云捧着手里的茶,面上也露出了丝丝笑意,“是,奴才这便去。”
皇帝就寝,卿云退下,外头丁开泰正在等他,“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命都被你吓没了半条!你只说想奉茶,怎么还有这一出?!”
“便是不想连累公公才不提的。”卿云道。
丁开泰摇头,脸上神色审慎地看向卿云,“你真是……”他叹了口气,“太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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