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恨得牙痒,爬起身便连画了十个大王八,画得咬牙切齿,还不解气,画完便在地上踩烂,一直弄到精疲力尽才又躺回床上。
翌日,卿云还是不当值,自拿了攒下的钱便去了趟司苑局。
“紫藤倒是有……”
“我不要多好的,只要有根系便好。”
卿云百般说好话,终于从司苑局换得一株不大好的紫藤,便一气自己搬回小院,将那株救不活的紫藤拔了,自己动手将那株紫藤重移进去。
“云公公移了株新的,方才种下,”齐峰小心翼翼道,“可要除了?”
“让他先留几天。”
齐峰垂下脸,“是。”
他退出殿内,心下实在不明所以,若说当初在林中驯马,他还能大致明白皇帝的意思,是在敲打太子,如今皇帝命他日夜监视,做的这些事,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若说皇帝想要折磨人,这么点手段,实在太轻了,只不过是将那小内侍气得跳脚罢了。
头一回,齐峰回禀说那小内侍在屋里头画了一叠大王八时,他没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只听见皇帝轻轻笑了一声。
“拿两张回来,给朕瞧瞧。”
齐峰一连偷了两个月的王八。
皇帝边看边摇头,“真是毫无长进。”翌日便召了齐王入宫。
小内侍果然不画王八了,改成了临摹画册,临摹了一个多月,便兴致勃勃地开始画院中景色,齐峰弄枯了紫藤,这才又画回了王八。
齐峰好不容易挑得一张没被踩烂的大王八回来。
太脏了,皇帝没碰,只让齐峰拿在手里,鉴赏片刻后,摇了摇头,“怎么还是没长进?”
齐峰心说这画王八还能长进到哪去?每回小内侍画王八的时候都咬牙切齿,大笔一挥,全无章法,唰唰几笔就是个王八,再加个叉,随后便往地上一掷,又不是精雕细琢的。
经过几日不眠不休的精心料理,卿云恨不得睡在那株紫藤花边上,终于是看着新的紫藤逐渐开始开花了,卿云长出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欢喜地仰望了那株紫藤,不知不觉间便靠在假山上睡着了。
院门被轻轻推开半扇,玄色身影立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靠在假山上睡的人。
今日不当值,天儿又暖和,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内袍,头发也没挽,披散落了满山的乌发,风吹过,紫藤花瓣片片飘落,白皙清丽的面上睡颜竟还很宁静。
那日在他的床上也是,昏睡过去后,睡得极为恬淡安然,任他怎么摆弄清洁,也依旧睡得很沉。
睡着的时候,便更显出了年幼,令他恍然间有种欺负孩子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竟仍保有那一点稚气,皇帝也不明白,他自小受磋磨长大,入了东宫,也是几经浮沉,生死边缘都经历过几回了,分明已无数次灰心丧气,便就算恢复过来了,也该“长长记性”,怎么时不时地还是那么天然,仿佛再在宫里待上多久,受多少磋磨,他也仍然是他。
齐峰低垂着脸,陪皇帝看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还是里头的人打了个喷嚏,像是要醒了,皇帝才转过了身,齐峰也连忙关上院门。
“那株紫藤,给他留着吧。”皇帝道。
齐峰回了声“是”,依旧是一头雾水,皇上是看上了这个小内侍?既难得看上了,召寝便是,这到底是在搞哪一出呢?
没过几日,西北边境便传来了捷报,秦恕涛和秦少英大获全胜,捷报传来的时候,卿云就在皇帝身后,听了也只暗暗垂下眼。 w?a?n?g?址?F?a?b?u?Y?e??????????e?n???0???????????o??
伴随着捷报而来的,却是还有个消息,秦恕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所幸及时得到了医治,保住了命,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已经快到京城了。
皇帝听罢,眉头深深皱起,拂了下袖子,示意报信的人下去。
卿云听了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秦恕涛和秦少英便如同杨家父子一般。
秦恕涛若伤重至死,秦少英就要掌权柄了,皇帝很显然是将秦少英当作秦恕涛的接班人来培养。
卿云心下烦闷,眼看秦少英与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能有什么法子?
莫说本朝了,便是前朝,那些内宦最终不还是被皇帝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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