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心!”
程谦抑搀住卿云的手,只觉他的手不仅冰凉,还出了许多汗。
回宫路上,卿云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面色介于冰冷和暴烈之间,脑海中一片混乱。
苏兰贞不是因房屋修缮而寻找尺素,他是发现了这瞧着似宫中金饰的物件才找到了尺素,或许苏兰贞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觉这是个能光明正大让尺素前来的缘由,自然也可询问尺素有关卿云的近况。
尽管自从那日后,卿云就再未回过自己的府邸。
皇帝是个有疑心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卿云不再回府邸,便是怕皇帝从他人身上发泄怒气。
倘若尺素的死……并非因他那日私会齐王……
莹润光彩的珍珠在卿云脑海中时时闪现,皇帝的库房,卿云进去过无数次,他喜欢金银珠宝,对里头的宝贝如数家珍,却从未见过那金饰上头那般光泽色彩的珍珠,要说宫里头都没有的珍珠,那便只有——东珠,因宫里头所有的东珠在当年先皇后死时已悉数陪葬。
那么尺素藏在小院的东珠金饰是哪来的……
屋里头藏了这么个东西,她为何还敢把宅子给租出去?是为了掩人耳目,以表她心中无鬼?心中无鬼?她心中能有什么鬼?
卿云头痛得快要裂开。
太医急急忙忙地来诊断,又连忙开了药让他服下。
皇帝回到寝殿,见卿云瘫卧在床,上前道:“在湖上吹风吹得舒服么?”
卿云一动不动,只缓声道:“程谦抑料事如神,决胜千里,是难得的用兵之才。”
皇帝却是冷笑了一声,“恃才傲物之人,朕不喜欢。”
卿云抬起脸,“皇上,您还未老到昏庸吧?”
皇帝静静地俯视着卿云,“朕都已经老糊涂了,怎么不昏庸?”
卿云垂下眼,一副无力辩解的模样,“他不过带我散散心,我一手提拔他,他也是知恩图报的,他那模样,也亏得读了那么多书,否则,我多看一眼都要他倒贴我钱帛才不亏。”
卿云故意将话往歪了说,皇帝果然笑了,“胡说八道。”
“我头疼,”卿云语气中带了点娇意,“尺素姑姑没了,以后没人疼我了……”
他已许久未对皇帝这般撒娇,皇帝自然也知道他是故意做作,可他们如今也只剩这些假太平了,卿云肯先服软,也便够了。
“你就是该的,好好待在宫里,不便什么事都没了?”
皇帝坐下,一面说,一面手还是轻轻按了卿云的额头,卿云闭着眼睛,脑海中那颗东珠飘荡着,一直在他的头上跳。
卿云将尺素的尸首从刑部要了回来,好好安葬了,埋在京郊的一块风水宝地,对他重要的人当中终于也算有一个有自己的墓。
丁开泰跟着卿云出来,在尺素墓前大哭。
“姑姑,小丁子无福再见您一面,是小丁子无福啊……”
卿云倒没哭,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尺素的墓,这是个聪慧、坚忍、必要时又有几分冷酷的女人,她抚养他,她阉割他,她抛弃他,她收留他……她曾对他诉说宫中往事,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卿云抬手,雪白的纸钱纷纷扬扬落下,他仰头,只觉面上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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