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正要认命地放下灯坐到案前记录,宋明河看着他笑:“也不用每次这么麻烦。这样,你把锁我手的铁环松松,我自己坐下来自己写。这就不用劳烦小郎君跟着我熬一宿了。”
小吏:“这可不能去!”
宋明河:“没让你去啊,松一松嘛。”
他转转手腕,当即一派定叮叮咣咣的撞击声。宋明河道:“我只是要能走到这个小案前,能提笔写字。又没让你们把我放了。再说,你们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就算放了我,我也出不去吧?”
小吏迟疑。
宋明河不耐烦了:“忘了你们当初怎么抓到我的吗?我本来就打不过你们这里的高手。难道你真的想陪着我聊一宿?”
陪着这个疯子聊一宿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小吏脸色发白,走上前来帮宋明河松了铁环。宋明河低头看他,目中暗沉沉的,带着凶煞狠意。但是小吏抬头的时候,他又收回了自己那副表情。
宋明河戴着手上、脚上松了些的铁环,坐到桌案前,提着笔就开始洋洋洒洒地写字。
小吏怕他耍奸,一时不敢走,只立在旁边盯着他。
宋明河落笔的字粗犷随意,缺胳膊少腿,潇洒十分。而就是这样的字组成的开头一句话,就让小吏全身僵住:
“大理寺少卿晏倾,即南国太子羡。”
宋明河涂涂抹抹地写完这句话,抬头看这吓傻了的小吏。宋明河咧嘴笑,小吏觳觫一惊。
小吏咬牙切齿:“你这混蛋!你又开始撒谎栽赃朝廷命官了!”
宋明河吊儿郎当:“那让不让我写啊?”
小吏咬牙切齿地把他骂一顿,再没兴趣监视这个人又要写什么了。小吏气冲冲地关上门,嘱咐外头卫士看好宋明河。他走后,宋明河继续下笔如走龙,灵感满满。
他脸上挂着那份浑不在意的嘲弄笑意,落在笔墨上的两只眼睛却像子夜寒星般,冷冽森然。
自被韦浮抓到,到今日已过了十日。
宋明河嘴里真真假假,让朝廷摸不着头脑。但是宋明河心里发誓,今晚的这封信,是他最真实的秘密,是他最想说出的真相——
他在信中指控大魏朝的大理寺少卿,就是昔日那个南国的太子羡。
他嘲讽这个太子羡患有绝症呆病,根本不可能治好,根本当不起南国遗民的信仰,也当不起大魏朝百姓信中对旧国英雄的怀念崇拜。
他还告诉世人,太子羡在关外成立了一个“上华天”的古国,皆是前朝活下来的臣民,那些人都等着复国呢。
他要告诉大魏朝,太子羡来大魏当官,就是来颠覆你们大魏朝的,你们要小心那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的男人……
宋明河边写边笑,他将一切最恶毒的猜测张冠李戴,放在太子羡身上。他在信中把太子羡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的复仇者,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逗笑。
太子羡、太子羡……
为什么他像神一样,为什么他偏偏不是神。
为什么他身患那样的病,他注定不可能带他们复国。为什么他去往大魏朝当官,抛弃自己的子民,为什么他并不是他们这些旧朝遗民期待的英雄。
写完这封信,宋明河将笔一丢,身子后仰。
他面色一点点沉下,心里对太子羡的怨恨重新升起。他想到徐清圆无意中告诉他的,晏倾就在这里。
原来晏倾就在这座积善寺中。
原来太子羡就在看着他,却偏偏不来见他。
宋明河打算,送给太子羡一份“情深义重”的礼物、恨不得能就此摧毁太子羡的礼物……他桀桀冷笑,手掌劈下,将困住自己的铁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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