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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老宅古朴沉华,两只守门石雕饕餮龇牙怒目,九尺大门后面是玉石屏风,一双半人高的绿植挺立两侧,房檐下的大红灯笼是古宅夜半不瞑的双眼,照着林家世代英灵寻亮归家的路。

我站在石阶前,仰视挂着牌匾的深门大院,竟临时生出了一丝胆怯。

林深时走在我前面,已踏了两步台阶,发现我止了步子,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院门,大概是瞧出了我心中的不安,朝我缓缓伸出左手,半开玩笑道:“先生可愿入宅门,赏脸作我林家人?”

我被逗笑,忽然觉得门口两只饕餮也不那么可怕,灯笼似乎又亮了一些,抬手覆上他掌心,随他一同步入深深宅院。

门口堆雪的小丫头只朝我二人瞟了一眼,脚底生风朝里跑去,口中喊着“三舅舅回来啦”,余音被风雪带向各个厢房,不多时,廊子上便三五成群站了丫鬟小厮,伸头侧脑,攀栏扒柱地朝我二人窥望,仿佛在看什么不得了的稀奇玩意儿。饶是在梨园见惯了高朋满座的场面,我也有些受不了这些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们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在窃窃私语中悄悄埋了头只看路。

林深时佯怒把人骂散,可我分明听见他语气是极其轻快的,说不定抬头眼睛还能抓到他嘴角的余笑。这般场景氛围,与我想象之中要面临的有些大相庭径了。

入了主厅,高堂太师椅上坐了一人,同所有耄耋之岁的老人一般“暮年缩”,仗着身量应比林深时矮了一截,有些富态,左手撑着同侧大腿,拇指扣了个汉白玉扳指,右手掌着金楠木拐杖,即便华发丛生,背也打得笔直,金框琉璃镜下的双眼澄澈清明,虽煞有介事地正襟危坐,眼睛却不住地往客桌上下了一半的象棋盘上瞟。

客桌旁坐着林深时的大哥林启志,我是见过的。

禾川唱戏十五载,我在把梨园唱出头,把自己唱出名气之后便月休二十九日,只唱二十四那一天。不知何时起,我台下听众越来越多,可真带了赏戏心思来听的人是愈发的少。好似我唱的不再是戏,是禾川高官名商的面子了。能在每月二十四那日订得梨园一座,听到莫三爷的戏在禾川变成了某种可拿出去在饭桌上高谈阔论的资本,偶尔一些褒戏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我都总要默谢那些替我加了诸多感天动地的离合悲欢进戏本里去的人,若不是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一副嗓子能道出七十二种婉转情绪。

林启志便是我的常客———说是常客,不过一年到头也就来听两三次罢了———都是旁人买好了座请他来的。

我与他对视一瞬,相互颔首算打过了招呼,又正身对林老爷子行了个鞠礼,梨园莫妄,见过林老爷。

老头子点了点头,示意我上座,指头摩挲着拐杖,说到,孽子失礼,除夕的日子竟留先生一人在家中,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才开窍,请了先生来。

林深时在一旁抿嘴偷笑。

三十岁的男人,回到父兄面前才拾起了十七八岁离家的少年郎遗落在故乡的稚气。

林老横了一眼过去,拐杖撞得地面咚咚响,还笑!莫先生跟着你,连套好衣裳都得不到穿!瞧你怎么照顾人的!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面上的长袍,白日去趟旧庙,上面的灰混着沾了泥的雪没来得及掸下,衣摆凝了大大小小的黑浆污点,外披的氅子倒是干干净净。

林深时又被杵了两棍子,在一众丫鬟的偷笑中悻悻带着我去换了衣服。

我换好出来,凭栏望着院内风景,突然觉得冬雪温和,寒霜柔软。

年夜饭吃得热闹,孩子丫头们在院子里放着烟花围着池子跑,打雪仗,喂鱼,有一两个调皮捣蛋的附在林家几个孙少爷和孙小姐耳边絮叨了几句什么,还在牙牙学语的豆丁便跑进来围住我,学着被教唆的“向三夫公讨压岁钱”的话朝我伸手,偏我今日只带够了分给十二那一堆孩子的钱,现下已是身无分文,正手足无措之际,林深时从身上掏出了不知何时备好的红包发了下去,“讨了三夫公的压岁钱,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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