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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分的,冬阳融和,暖身不燥,有几个下午晒完太阳我还是逃不过被弄得一身粘泞,只能由他抱着去浴室洗澡换衣裳。

到初八那天,花园的摇椅终是被他折腾坏了。

我舒了口气,乐得不用光天化日做白昼宣淫的亏心事。

无言望着林深时拿了螺丝凿子对着椅角抓耳挠腮半晌,我忍不住开口,将军这些日子没有应酬的?

他没转头,继续对着椅子旮旯探头探脑,回答,今日沉桦他们约了我,还没来得及推。

脑中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我打了个呵欠,别推了,要是没有正事,便带上我一起罢。

他动作滞住,缓缓放下手中器具,像是害怕回头就会被我看到什么表情一般,只留个后脑勺给我,声音里的情绪像浮木按不住的波浪,尾调冲破压抑还是扬了起来:“好。”

有片雪絮被微风挟着掠过他嘴角,又攀到我唇边,我抿嘴去舔,尝到尚未消散的余甜。

麒麟街繁华,新楼旧屋鳞次栉比,驻华大使馆位于中间,周边是军阀,富商,洋人,留学生的盘踞地,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梨园靠着老主街,散着陈年松木味的四合院是我的一方天地,我不爱出门,平日不总见得到这些纸醉金迷的。

反观崇明馆,像是西洋话本中的伊甸园在禾川缩小简化成了真。纯白色的四层新式洋楼,琉璃窗与里里外外的灯光交相辉映,一年到头总是人声鼎沸的,里面声色犬马,让人觉得外面的战乱纷扰不过是一场凡尘大梦,面前的酒池肉林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在十二那样的孩子眼里,这些地方,统称茶馆儿。

阿四之前便是在这里讨的营生。

我穿着一身素色长衫,外面是那件黑棕狐氅,和周围与西装革履,旗袍高跟为伴的男男女女显得格格不入,宛若摆满了山珍海味桌子正中央上的一碗阳春面。

林深时在我身旁站着,快六尺的个子,回来那么多天愣是没去订过一件正装,年三十那日将就穿的一身黄皮,今夜亦然。

这阳春面用扣着黄金帽的白玉筷子搭配着就着实引人侧目了些。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旁人对我不带善意的眼神,牵了我就要往外走,说要去做身新衣裳。

我挣开他,原本不甚在意,现在反而有些恼,说我不做。

他怔住,向我走近一步,说不是给我做,是他要做。他要做一件与我一样的长衫穿着来。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有些失笑,把他往回拽,边走边说,你这个身量,衣裳做完,宴席也该散了。

实则是不敢想象他穿长衫的样子,怕是同狮子盖头纱一样别扭的。

经理带我们上了二楼包间,门口侧侍正欲接过我解下的狐氅,林深时摆了摆手,将氅从我手里拿走,挂到他小臂上便进门了。

包间大,灯光足,我与他站在灯下,众人注目。

打麻将的,倚窗聊天的,共坐闲谈的,或叼烟或喝酒,都停了动作,直了身板,看向林深时。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林司令好,坐下的站了起来,站着的微微躬身,三三两两跟着向林深时打招呼。

林深时向众人颔首算回了礼,目光移到了一直坐着的男子身上。

众人继续各司其职,包间像是被撤销了暂停命令,又恢复了热闹。

我没理会那些游蛇一般飘过来打量的眼神,跟着林深时望过去,沙发上的人一身亮黑西装,手里夹着雪茄,发胶将每一缕头发都固定得安分守己,正满眼笑意望着我们。

我在心里默了一下,这应当就是唯一一个能让林深时在与我行/房时口中还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沉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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