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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御史乏力地阖了阖眼眸,仿佛耗尽浑身最后一丝气力:“这是……傅相从何处得来的?”
傅长凛却淡淡垂眸,带着点幽微难辨的温然道:“从小郡主处得来。”
贺允乍然心惊,忽瞥见门外一抹丽色:“贺大人,映霜求见。”
少女一手撑着伞,披着那件极衬她肤色的鹅黄披风,立于滔天的暴雪间。
一吐气,便散出了些袅袅的白雾来。
可见竟是个活人。
贺允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直不动如山的傅丞相却已经形如鬼魅般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他殷勤地接过小郡主手中的纸伞,拂去她肩角细雪。
这位傅大丞相并未开口,只凉凉扫过一眼尚还呆滞的贺允。
贺老御史立时回神,躬身迎道:“郡主快请进来罢。”
傅长凛实在将人伺候得殷勤周全,全然未给他留片刻反应的时机。
眼下看来,这位小郡主分明毫发无伤,且仍热乎腾腾地喘着气。
这便奇了,灵柩中那具焦尸,究竟如何骗过了临王府上下,甚至连一向高明的傅大丞相都难分真假。
小郡主朝贺允施了礼,将大火当夜的际遇全盘托出。
“这枚药丸,便是刺客趁机送入我口中的。”
“毋相忘”遇水即化,但凡这位祖宗反应慢上一瞬,只怕便要从此受控于贺恭,神仙难救。
人证物证俱在,甚至牵连出了多年前贺家的秘闻,他还有何话说。
贺云存罹难已教他身心交瘁,哪里还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贺允一生造下杀孽无数,却尽皆是为谋求自保,也为谋求保下御史台一脉。
他自知杀孽深重,却从未有害过这个王朝一分一毫,反倒是一生拥帝,为朝廷呕尽了心血。
贺家几代为官,忠贞不二皇天可鉴。
他从白老国公手中接过御史之位,绝没有为贺家谋求过半点不义之利。
养育三子,却竟有两子是此等不忠不孝不臣之辈。
家门不幸。
贺允瘫坐在椅上,神色灰败地阖紧了双眼。
傅长凛却只自顾自将小郡主安顿好,将她两手揣在自己掌心捂着。
小郡主轻巧地抽回了手,极冷淡的目光生生将他逼退半步。
傅长凛呼吸一顿,寞然收回了落空的手。
他隐忍着心乱,淡漠地望向贺允:“贺大人,贺恭通敌之案,晚辈想委托您亲自来查。”
皇帝力保贺家,倘若相府出手动了贺恭,只怕此次无论如何都难以善了。
若要惩治贺恭,不如由这位一生忠诚的老御史亲自动手。
一来皇帝可趁势下诏,宽恕御史台不知内情的无辜者。
二来不必相府亲自出手,自然便无权争之嫌。
贺允宦海沉浮数十年,自然能懂傅丞相此言的初衷。
为今之计,这似乎已是最好的办法。
弃卒保车。
将贺恭下入台狱,大义灭亲,以有功之身保全御史台一脉不受诛连。
当年柳氏灭门案中的封子真,三日前的贺云存,不尽皆是被他弃置的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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