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开一步,含着极难发觉的笑意负手立于长路侧畔:“快回罢。”
小郡主浅浅福了福身,放下了窗牖。
——
天和城岁首祭从古至今皆定在正月初一。
晨起时外头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小郡主一时还未醒了瞌睡,便被翠袖火急火燎地从衾被中挖出来。
今年岁首祭乃是小皇帝登基后第一桩大事,已是百姓朝拜新皇的时机,无论如何不可懈怠。
小郡主摊开手任鱼贯而入的宫人们摆置,金钗步摇,广袖宫服,连带暗香幽浮的胭脂。
楚锡递来消息,除夕夜相府出兵围剿了公主府的一处暗桩,查获北狄精兵足足七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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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暗桩是二公主未放上明面的一处产业,对外之说是某个权贵的酒窖。
公主府抄家,先帝终究怜惜这个女儿,只下令贬为庶人,倒并未诛连。
眼下,该是在流放的路途中。
依北狄与叛臣的通谋,这七千精兵大约是里应外合,拿下王都。
可惜还未来得及动手,朝中近乎全部叛党便已被傅长凛连根拔起。
抽薪止沸,剪草除根,再无半点复燃的可能。
小郡主昏昏沉沉捱过了岁首大祭,接着便是赐宴群臣。
她跟在父兄身边,落座于皇帝右侧。
傅长凛高居相位,在小皇帝左席。
楚端懿不过将将九岁,却依然能勉强端出几分九五之尊的架势来。
他免去百官跪礼,又亲厚庄严地宣罢了新岁的贺辞,便广袖一挥,放众臣畅饮。
歌舞换过几轮,忽有宦臣跌跌撞撞地扑到御前,压低声音道:“陛下。”
他瞧一眼左席上仍旧直勾勾盯着小郡主看的傅大丞相,为难道:“北狄使臣来访。”
傅长凛眼底微光一暗,面色凝重地搁下了手中酒樽。
小皇帝更是一头雾水:“现在何处?”
那宦官欲哭无泪道:“就在金銮殿外了。”
宫宴上渺远的丝竹一顿,乐师与舞女尽数退下。
小皇帝求救地看了眼傅长凛,后者在他焦急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
楚端懿清了清嗓子道:“诏。”
那小宦官便抹了眼泪,尖着嗓子传唤道:“诏北狄使臣觐见。”
北狄与我朝多年死战,每年正月是万邦来朝之期不假,可这北狄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不像朝拜,倒像是蛰伏已久。
小郡主没来由地想起庙会最后一晚,河堤柳岸背后那匆匆一瞥。
出神间,北狄的使臣已上了金銮殿,腰间系着弯刀,朝楚端懿拱手道:“见过大允皇上。”
字正腔圆。
这位北狄来的使臣,说得一口极为流利的官话。
大允乃是我朝国号,外邦时常以此相称。
小皇帝抬手道:“不必多礼,且先报上名号来。”
“裴罗。”
殿中四下大动,裴罗乃是北狄一位王子的名讳。
殿上临王一家霎时间彻底沉下脸来。
眼瞳深蓝,五官锐利,果然是标准的北狄王室的长相。
当年楚叙白平乱之后班师回朝时,便是他使计,将军队困于幽诛关,终被无尽的暴雪深埋。
裴罗全然无所畏惧地环视过殿上一众皇亲贵胄,却忽然在皇帝右侧停下目光。
他直勾勾将小郡主从头打量到脚,咧嘴挑衅一笑。
“天和城女人多容貌寡淡,却竟也有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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