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穿越拥挤的人群,钻进了我的房间。
“随便坐。”我对他说。
Randy用目光扫了扫周围,两手交叉绕着手指,似乎打不定主意。
我指了指靠在墙角的豆袋沙发,那是我最喜欢的位置,示意他去坐,他点点头过去了。
但他好像没坐过这玩意。一坐下,就猛地往后陷了下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他想板直背端正坐好,然而哪儿使力,哪儿就陷得更深。一下子,他如同一条不小心从池里蹦到地上的鱼,越挣扎越显得无力。
我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好一会儿才拉住他的小臂,拽着他重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我房间里唯一的那把短了一截椅脚的椅子,也搬去客厅供客人使用了。于是只好指了指我的床,“那你坐我床上吧。”
他看了一眼没铺好的床,犹豫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想站着?随便你。”我也懒得再管了。
说完,我就径自走向角落,舒舒服服地把屁股瘫在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豆袋沙发上。而Randy,依旧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看上去却很是局促。从这个角度,我都能看见他的鼻孔和上眼皮了,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呢。
造物是一种艺术,上帝明显偏心了。
“你听中文歌吗?”我将手伸进矮柜,那里面存放着我收藏的所有唱片。很多时候,我都喜欢陷在这团柔软的、像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野兽的肚皮上,伴着黄昏的光线,听那些国内正在发生的“现代流行”。
游子在外,这是我与祖国产生联系的一种方式。
Randy说:“听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真的不打算坐下?你这样我很有压迫感。”他的阴影挡住了房内本就不明亮的光,我的视线被一片阴影笼罩着。
他立马坐到了床上,像弹簧一样缩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并慌张地和我道歉。
这点事也值得这么惶恐吗?我觉得这个人可能胆子很小。
我继续问他:“喜欢听谁的?”
张惠妹、李玟、张学友、王菲,我的指尖直接从这些名字上一一掠过……
他眨了眨眼睛,顺着我的手指望去,最后小声道:“都可以。”
好吧,看起来他在撒谎,他对这些人名一点都不了解。这样更好,万一他喜欢的和我南辕北辙,像彦良一样,八百匹马都拉不回来,那不是更糟糕。
我的手指在《走过1999》和《我去2000年》之间摇摆不定,最后抽出了后者,我想这更符合此时此刻。
打开唱片壳子,按着小圆孔将碟抠了出来,放进我斥巨资买的索尼CD机里,按下播放键。将音量按到最大,还是很轻易就被门外的嘈杂声盖过,我又找来了耳机插上。
我把一只耳机递给Randy,他坐在床上,只能弯下腰来,靠近我。
我的心跳漏了几拍。我看见他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擦过我的眼前,眨呀眨的似乎在引诱我快点行动。
我忽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层次的质疑。好像对于一个一夜情对象来说,的确没必要搞这么多花样,分享音乐,了解彼此,亲近关系。
可我不只是想睡他。
如果只是那样,直白或含蓄的暗示,语言上或者行动上,多的是更快捷的方式方法。他愿意或者不愿意,立马就有个痛快的答案。
但我忽然很害怕被拒绝,更害怕——他接受。就在他对我说完“新年快乐”这四个平平无常的字以后。
这其中的原因和情愫,我一时半会儿也厘不清。只是理性与感性同时在劝我,don't rush。
我按了两下切歌键,让他直接听到,这张专辑里我最喜欢的那首歌。
「快些仰起你那苍白的脸吧
快些松开你那紧皱的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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