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令忙作揖:“冯大人,有您的书信。”
冯逸回揖,茫然道:”哎?”
书令笑着指了指西南方:“夹在军报里送回来的。冯大人有亲戚出征?”
冯逸胡乱应下,双手微颤地将信接过,封上五字劲挺:冯子昂亲启。
那书令见他神情激动,了然道:”战时家书抵万金,大人看着,下官先行告退。”
冯逸顾不上跟他客套,三两下拆开,滑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宣:“自长安别后,此行关山万里,每望长空流云候鸟高飞,便觉满腔归心,而战事多有不平。曾因姚州初胜而骄,也因乌蛮之败而恸。闻战变色,兵勇疲累,虽有小胜,仍亦忧心。自经战乱,方觉太平可贵。若非南疆叛乱,谁人愿远征?功成骨枯,每思及此,便如冷水兜头,自忖向时出将入相心,只叹将帅难为。李帅身负十万性命,有一伐惨败在先,虽其盛年已眉川若锁、丛生华发。洱海万顷波涛,一如吾胸中碧海涛生,心烦意乱不再表。唯念吾出时梅子青黄时雨纷纷,待吾归时,未知关中又是何等景象……”
字迹起先苍劲挺拔,越到后来却越潦草,不知是他将上战场还是心头郁郁?冯逸眼眶一酸,提笔在那信的角落里写下一行小字: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写着写着,心中又生出一股烦乱,只觉一番徒劳无功,将笔一扔,长叹了一声。
李宓也知无论如何不能再等下去,好在洱海东岸有消息传来,报说攻城云梯及水师所需船只即将完工,主帅当即派出传令兵,令何覆光部拨奇兵登上苍山西坡,三日之后,约以画角为号,东西夹击,南北协同,一举而下,直捣南诏太和城。
那片明丽土地上的最终决战终于在所有人疲惫不堪的期盼中姗姗而来。
八月初,一纸军报从南疆深处出发,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在关中家家户户的望穿秋水中抵达了京城,兵部朱门前一匹快马飞奔而至,传令兵滚下马鞍,声嘶力竭:”报——”
杨钊疾走几步,狠狠扯住士兵衣襟:“如何?!”
那士兵大口大口地喘气,挣扎着解下缚在背后的一只细长竹筒。
杨钊一把抓过,当即拆阅,而后脸色刷白,犹似魂飞魄散。
冯逸见了,泪水滚滚而下。
八月盛夏,骄阳在天,北方官道上一片燥气,残军缓缓开进长安城,全军素缟,白幡在夏风中轻轻飘动。士兵们带着满盔甲褐色血渍,随着前列步伐缓缓移动。
承天门外副将何覆光一声令下:”解甲!”
沉闷的军队中便响起一阵哗啦声,所有人沉默着解开护甲,除却马匹偶然的嘶鸣声,便是甲胄枪戟乒乒乓乓的落地声。伐南诏的募兵就地解散,百姓们拥挤上来,幸存者与家人抱头痛哭。
冯逸扒开人群:“杨沐——!悦之——!”前后左右俱是疲惫而饱受惊慌的面孔,尽皆双颊消瘦面容黝黑,冯逸频频四顾,大声喊:”悦之!悦之——”点将台上李宓高举节钺、跃马三军前的情景犹历历在目,他心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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