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万顷。”冯逸喃喃道。
郁鸿雪笑了笑,没说话,轻拨笼头,让马顺着山脊走下去,沿着田垄慢慢地走。偶尔有农人经过,会停下来向他们行礼,冯逸虽在马上,也一一微笑着回礼过去,说不清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感激、欣慰,亦或是些许自豪,却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至德二年大抵会是个丰收年。
”都是你的。”郁鸿雪说。
冯逸没去纠正他,只是说:“是朝廷的底气。”
和煦的阳光洒遍朔方每个角落,冯逸半倚半靠在郁鸿雪怀里,两人一马,天地间萋萋禾木。”我曾以为世间所有事都应分个对错,但有人说诚然不必。”冯逸说,“我却又发现,不论怎样,其实我心里始终知道对错。韦师说当行则行,我曾问他‘何时为当’,这个答案,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郁鸿雪含糊应了一声,冯逸转过头,认真问他:”那二爷说我做作,你呢,也这么觉得?”
郁鸿雪嘴角一勾,玩味道:“有点儿。”
冯逸瞪他。
郁鸿雪咧嘴道:”哪能啊!”
冯逸自嘲地笑了笑:“是有点儿。”
”作一回,跑来你相公怀里靠一靠,一抬头又是神采飞扬的样子。”郁鸿雪调笑般答,“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犯傻,冯少爷最会招人疼了,是不是?”
冯逸忍不住唇角弯了弯,偎在他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心不在焉地想到,与郁鸿雪竟也能有安闲无事的时刻。
日落黄昏时,牧童催着耕牛,童谣再次响起,冯逸的思绪瞬间飘到万里之外的扬州。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他的嗓音算不上多动听,却胜在声线清澈、心无旁骛。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翌日卯时,城里锣鼓喧嚣,禁军、北庭安西的驻军,和五千回纥兵马,浩浩荡荡开进了灵州。
冯逸昨夜春风一度,浑身的懒散尚未消退,且在山间受了些凉,硬是在床上赖到过午。肖彧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未说什么,早早就进了宫。
冯逸午后先去了趟御史台,就休沐一天的时间,案上又积了不少折子,从最上头拿了一本翻开,却是在弹劾回纥人,再看几本,无不是盯紧了回纥,说是匪性深重沿途扰民,还有一个叫李瑀的,当时跟着裴榄送亲,一回城也递道折子,称回纥无功而先恃,妄想箕坐而受命。
冯逸烦闷道:”这哪是御史台能管的?他是御史么?叫他自己给皇上上折子。”
座中御史都笑。
再翻一本,又是弹劾回纥人偷羊宰牛的,冯逸将手下的御史们环视一遍:也是厉害,连偷鸡摸狗的事都知道,无语片刻,扶额道:“回纥人才来半天,怎这么会惹事?”
一个御史答:”入了关的鞑子就是进了家的虎狼,朝野上下都盯着,既怕他犯事,又怕他不犯事。”
冯逸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抬头,却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先是诧异,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好笑道:“得,我也上道折子,骂骂他们治军不严,唔,私斗、劫掠、践踏粮田。”
汉臣对回纥心存芥蒂,此时就如此,日后若要践行那第三项约定,不知又要激起多少风浪,真到那时,裴榄便是替罪羊,冯逸心道,兔死狗烹,果也是一条铁律,当然,回纥人确实心存恶念……
他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兵部,几个当家的都不在,一问魏少游,说是都去面圣了,便揣测道:”计划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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