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在脑中又一遍勾勒起题鹤俊逸的眉眼，一边漫无边际地展开想象。想象题鹤不再用薄凉的目光审视自己，想象他将对待时简那样珍重而温柔如玉般的眼神，也稍稍施舍一些给自己。
时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在寂静的下午清晰地传开。时栖目光一晃，把做错事的嘴抵在手背上，惊慌无措地往楼下望去，心中忐忑地期盼着题鹤不会发现自己。
题鹤这么讨厌自己，一定是连自己的声音都分辨不出的，别墅这又这么空旷，题鹤也不一定能寻到声音的根源。
就算知道，题鹤也不屑于抬头望他一眼。
时栖十分地确信，就算他站在人群中，和题鹤就隔着一米的距离，朝题鹤大喊一声，后者也听不出是自己在和他说话。
然而时栖觉得自己今日的气运实在不算太妙，当他望向题鹤时，颤抖的视线就毫无防备地撞入题鹤深邃冷静的眸中。片刻后，他才迟钝地发现题鹤看的就是自己，心中震得厉害了。
明明被题鹤注意到的这件事情能让时栖高兴一整个星期，时栖却下意识捂住双眼。双手松开窗户边沿，时栖一时又忘记稳住身子，往地板跌坐下去。
直至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时，脑袋还发着懵。
时栖固然是高兴的，但他一点也不想让题鹤看见自己那双罪恶的眼。因为那双截然不同的眼眸，是他全身上下与时简最不一样的地方。他的眸中不会有时简的半分清澈、灵动、专注、活泼与惹人喜爱，望向别人时，总能让人瞧出怯懦与不在状态的茫然。
这会让题鹤从由自己身上流淌的相同血缘编制而成的，时简仍旧在题鹤身边的谎言中短暂抽离。题鹤一旦发现时栖不是时简，时栖身上唯一的优点就立即荡然无存。
题鹤会用复杂的、夹杂着仇恨与悲伤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一眼望穿他满怀愧疚的卑微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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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栖不仅是那一双眼睛与时简不一样，他全身上下，由内到外，其实完全够不着时简。
只是题鹤无时无刻不把时简悬在自己心口上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每每被人告知时简已经不在人世间的事实，那块地方就狠狠地抽动，像能把他千刀万剐似的。所以他才能勉勉强强忍下自己身上这么多的不一样，还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拙劣的替代品，当做走投无路后的药。
时栖为题鹤感到悲伤。
他觉得题鹤是与时简沐浴在同一片暖洋洋的阳光下长大的，处处都与他的哥哥一样优秀，他们该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题鹤如此优秀的人，才在时简短暂的一生中，与时简心中意中人的地位失之交臂。
时栖觉得题鹤太可怜了。
时简离世之后，题鹤天天喝酒。时栖就总是能从醉酒后的题鹤身上，看出未来的某日，没有题鹤后的自己的模样。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看得时栖惊心。
所以时栖并不在意自己如今这般处境，即便日日无人问津，夜夜与噩梦纠缠，连题鹤仇恨的目光都能视为藏着玻璃渣的糖果吃进嘴里，让疼痛混搅着虚幻的甜味刮伤他的喉道，他也认了。
一切都是他时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才让题鹤以及其他人的幸福，为他的一时任性陪了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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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和人说话，因为他对身边的人天生就有敏锐的观察力。
但他还是笨的，因此每每都只能草草看个表象，看得多了，他会疑惑。比如那些脑袋中刻满令时栖费解的金钱与权利，谈笑风生间又悄悄给人使绊子的大人；看似天真可爱的小孩，也会没有理由地用最幼稚直白的方式，排挤和嘲讽时栖。
他当时连将上面两种人用言语概括都不会，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这里大段大段的描述，是时栖后来日想夜想总结而来的。
所以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很久以前曾经与人交谈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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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岁的时候，有一位多嘴多舌的男性亲戚，趁着时父时母不在场时把他拉到客厅中间，然后逗他说：你是爸爸妈妈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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