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于旁人而言是杂乱,于他则是狂放。
我有一瞬失神,他这番模样,倒似那仙界漆云,周身均有一股凌厉肃杀之气。
我摇头失笑,什么仙界,皆与我无关。抬步走到他身侧,同他一起看,街上有叫卖吆喝,满是尘世烟火气。
我指着门口不远处的那家成衣铺,跟他说明日带他去量身做衣物。他点了点头。我又说在这儿不会住太久,过两日会离开,另买一座小院。他也是只点了点头。
战事过后,他一人逃难到此,家人定是已然悉数去了。我本不愿让他想起伤心事,可他如此闭塞,也是不该。我生怕自己忽略了少年人心中怆痛,于是缓声道:“彼此拥有走一程的缘分,需珍惜,生离死别,需看开。”
我不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只拿出好友陨落时的心情尽力安慰。不知道人间亲情不似仙界寡淡,墨虚也不光是失去亲人的悲伤。沉默寡言的背后是滔天恨意。
闻言,他把目光转过来,透着打量又转瞬不见,我当自己看错了。牵着墨虚的手腕带到床边,拿过布巾擦揉他的湿发,“好好睡一觉。”
他垂着头,我这才发现他烫得厉害。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中骇然,简直烫手,我以为这么高的温度凡人早就病得起不来床,他竟然一天都没说过一句不适。
“墨虚,你怎么这么烫。”
墨虚头往旁边一偏,躲开我的手,挤出一句,“无事。”
我一时失语,懒得听他胡说,将他摁在床上躺下,让店家帮忙请来大夫。
大夫先是目露惊疑后犹犹豫豫地说:“这个…这位少年…他确实没什么事。”
如此还没事,怕不是块炭吧。
墨虚寡言少语,我生怕他闷出病,只好寻了几本书来,他看得很入神。倒是格外沉稳踏实。
我带回来的点心也会碰一两块。接人待物却依旧冷冰冰的,我不禁怀疑是他把我从大街上捡了回来,而非是我带回了他。
我如往常一般坐在他对面,支着头看他神色淡淡地翻阅典籍。这几日我愈发没了伪装的心思,一开始还自恃阅历要扮演知心长辈,见他对我毫无敬畏之意,甚至连目光都少有,便索性不装了。倚着窗棂胡思乱想些往事,逗逗坛中小鱼,或是躺在软塌上,好不自在。
历劫所求之物全凭缘法,并不急于一时,便留个小孩儿在身边作伴。我暗自盘算着。嗯…也不全是,将人捡回来,实在是一时兴起。便是后悔,也不能随手丢了吧。
初时见他死气沉沉我一时手快才给了颗糖,如今那股生不如死的气息好似融进了骨子里,含着血肉吞进肚里,消失不见,只剩下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漠面容。
年纪不大,却很是老成。我几乎以为我给自己认了个爹。
成日里与他作伴,分外无趣,被人拉进青楼也实属巧合,绝不是我不想回家看他瘫着脸枯坐。
半年前我们来到洛城,在此处买了个宅院,不大,但胜在精巧。屋子不多,住两人绝对足够了。
我授与他几句足以抵御凡俗劫难的口诀与招式。墨虚往往都是一点就透。看他这般聪慧,我便寻来些名著典籍,顺带着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省得过于枯燥无味。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偏要来我这屋里坐着读书、修习、临字,说是需我从旁指点。我本以为孩童天真,后来才恍然,他分明是不怀好意,他就是看不惯我整日无所事事,非要将我拘在屋里罢了。
我翻了几本书后便坐不住了,屁股挪挪这挪挪那。最后实在顶不住,借着晌午暖阳,枕着书册昏睡了半个时辰,睡意昏沉地一抬眼,就看他目光直直扫过来,惺忪间我几乎叫出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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