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函终于察觉到了冯岐长久的沉默似有异常,在那头沉声呼唤着:
“小歧?小歧是你对不对?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
冯岐使劲地咬着自己的手,花了破天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响,眼睛像坏了的水龙头,不断不断地往下淌水,不一会儿就湿了地板。
情绪来得又狠又急,他又拼了命在压抑,一晚上不眠不休的身子终于受不了,嗓子一阵阵地疼,发出了干呕的声音,停不住。
不能让白一函担心。
这是他从漫天的情感碎片中紧紧抓住的唯一一丝理智。他用这一丝理智挂断了电话,再也忍不住,哭嚎着,像是要把心也呕出来。
电话在响,他早已没有精力理会。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自己和白一函。白一函教他解题,教他拍照,教他看日升日落,教他给茉莉剪枝,教他……爱上他。
都说时间最骇人。过了这么久,冯岐以为自己早就无所感了。少年时期的仰慕和悸动不过尔尔,人与人的分别与错过亦是常态。他早知自己不是幸运之人,不曾奢望幸福与爱情不请自来。要说性格与魅力,他也丝毫没有可取之处。乖张且孤僻,冷漠又自私,除却这身尚还可看的皮囊,什么也不剩了。白一函早在当年就拒绝了他,现下又时隔十余年,他又在为了什么而哭呢?有什么可哭的呢?
他慢吞吞地想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插在他心口上的刀,一时间哭得更厉害,天翻地覆,眼冒金星。
哭着哭着,竟真的昏了过去。
他失去意识也并没有太久,不过半小时就醒来,这座城市方生苏醒,手机却已经显示有数个未接。冯岐转了个身,靠在沙发上,满身疲倦。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把自己亲手埋成一个墓碑的回忆又挖出来。
他和白一函是邻居。
白家父母都不是本市人,刚调过来的时候,单位分配的房子留着给随着过来的老人住了,一家三口在公司附近找了个老旧却交通便利的小区,搬过来安了家,成了冯岐楼上的住户。
冯妈妈是白家父母公司的食堂阿姨,因为工资不高,下了班也还打零工补贴家用。冯爸爸长得人高马大,是个保安,却因好赌常被雇主辞退,大部分时候都不着家,哪赌去了也没人知道,邻里只是时不时就听到冯家传出来的争吵打骂声。
白家夫妇与人为善,对彼时长得白净瘦弱的冯岐很是怜爱,时常关照着,自然而然,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孩子,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
白父喜爱摄影,是单位宣传口的一把手,他自己有一台很是名贵的相机,淘汰下来的,就给白一函用。对于普通家庭的小孩来说,这些“玩具”还是有些贵重了。可白一函却并不吝于与冯岐分享,一点一点地教他,从对焦到曝光,从白平衡到直方图,巨细无遗。
白一函和他一人拿着一个大块头,穿梭在小区的各个角落,在白父允许的时候,也到繁华的市中心。他记得白一函说,我最喜欢的就是风光摄影。而彼时年少的他仰着头看他,说,我也最喜欢风光摄影。然后又问,一函哥,风光摄影是什么?
白一函笑话他跟屁虫,但是依然耐心地解释,就是拿着你的相机拍山拍水,拍这天地。这城市里的风光太没意思了,以后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时日就像绕着这座城的河,经年流淌,不起波澜。倏忽间便过了好几年。门前的树芽抽了一枝又一枝,冯岐与白一函在互相陪伴的日子里,长成了两名翩翩少年。
白一函背着父母悄悄交了女朋友,还让冯岐不要声张。冯岐紧了紧不知谁偷偷塞给他的数封情书,暗自红了眼,却也只是咬了牙答应他保密。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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