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还在当值,待到那存放尸体空房之时,便见里头多许多冰盆,一进门,便有扑面而来的寒意,与夏夜暑意对比分明。
傅玦寻来一长案,戚浔将所有尸块稍作清理,便在长案上拼凑起来,虽不能做到严丝合缝拼凑,可几块骨头却能连接一处,其余尸块也有可拼合,而不管是尸表肌理还是被烹煮过成色,都可断定来自同一具尸体。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条男子长腿有模糊形状,只是股骨上半段和胫骨各有一段缺失,足骨亦少趾骨。
戚浔稍作丈量之后道:“只看腿骨,此人多半在五尺上下,足底表皮不算粗糙,其余部分肌理也未见旧痕,相反还算细质,几处骨头也不见旧伤,就算不是养尊处优长大,也至少是衣食无忧,暂且只能看出这些。”
随后她叹了口气,“人的骨骼坚硬,寻常人尚难以忍受血迹,更别说是碎尸了,照如今这样的碎尸之法,此人遗体少说被分割了百多块,今日只找到了他右腿,其余部分,凶手要么抛尸别处,要么还未开始抛尸。”
傅玦无法想象凶手心理,“何等仇恨,才会将人分割的如此细碎,且抛尸之地多有虫蚁与野猫野狗,极易被蚕食——”
戚浔这时道:“或许不能以寻常心思猜度,世上有些人心思扭曲难解,常有骇人之行,他们谋害人命,或许不会为仇,也并非钱财情怨,只是无缘由的想要害人。”
傅玦见嫌犯到底不多,他看惯了生死,可似乎只有在辨别善恶之时,才能见识到世上人心之幽微复杂,戚浔一个小姑娘,自幼见这些,起初也不知如何承受过来的。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这屋子里因冰盆,变初冬一般寒意渗人,傅玦很快道:“差不多,去歇下,明日搜索全城之后再验。”
话音刚落,戚浔没忍住打个喷嚏,她身上着夏裙,这屋子里却寒凉,一会儿功夫,已有些着凉,她应是,褪下护手面巾,又出门净手之后方才准备归家。
傅玦吩咐刑部的小吏看管残缺的尸体,又在外相候,要送戚浔归家,此时时辰不早,戚浔本想推拒,傅玦却不容置疑,上马车,傅玦便道:“家里可有伤寒之药?”
戚浔吸了吸鼻子,“王爷放心,卑职素来身强体健,去熬一碗姜汤便好。”
傅玦从上到下量她,却到底没多交代,马车在夜色中一路疾驰安宁坊,至戚浔家门口停驻,戚浔走之前,傅玦道:“准你明日午时再去衙门应卯。”
戚浔忙道谢,待下马车,傅玦的马车亦朝安政坊而去。
戚浔目送马车走出一段,待转身进门,又是一个喷嚏,她关好院门往正屋去,还没走到屋门口,身后的院门忽然在一片寂静之中被敲响。
戚浔吓一跳,只当傅玦去而复返,她连忙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然而院门一开,却是江默站在外面。
戚浔一惊,连忙朝傅玦离开方向看,江默道:“放心,我看着他走远才过来的。”
戚浔连忙侧身将人让进门,这才低声道:“兄长怎会——阿嚏——”
“我……”江默正想道明来意,却被戚浔这个喷嚏惊住,不由问:“你病?”
戚浔摇头,“适才刑部验尸,那屋子里放了冰,冷热交替,激着,没大碍。”她揉了揉鼻尖,“兄长此来是为何?”
江默抿唇,“我有些担心,看你何时回来。”
戚浔便弯唇,“兄长放心,跟着衙门办差,难道还能出事不成?”她往门外看,“我与师父在此住了几年,这附近邻居都算相熟,兄长往后莫要冒险来此。”
若是大家知道她大理寺仵作,和巡防营的骁骑尉有牵扯,还不知要胜出怎样的疑惑,到时候引来追查,便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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