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叹了一声,“我看不出她是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有人强行把她弄来了。”
朱颜一顿:“所以她是精怪?还是怨灵游魂?”
“都不是,”他把做好的哨子递到她面前,“她是人,但她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天神的孩子。”
与一般藏民不同,巫师们不信佛祖,他们崇拜所谓的‘天神’。朱颜接过树叶做的口哨,没再细问,只道:“我让人把弥弥埋在了京郊的一座小山后面。”顿了顿,“对不起。”
弥弥是那头白鹿的名字,它是公鹿,其实还没有完全成年。少年问清小山的方向,面朝那里虔诚地吟诵了一段经文,语气平静:“风神会带它回家的。”
正月底时四川犯官们被集体羁押进京,怕出纰漏,这趟公差乃是由徐千户亲自领队,把犯人丢进诏狱,到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澡没洗,胡子没刮,甚至连儿子也没来得及问,锦衣卫指挥使徐同光就派人把他叫到书房去了。
一路舟车劳顿,吃不饱也睡不好,徐客洲看着着实有些憔悴,一面揉肩一面没好气地抱怨:“爹你着什么急啊?就不能容我喝口水、歇……”
一本书迎面砸来,徐指挥使吹胡子瞪眼:“跟谁这没大没小呢?徐千户,本官在问你的话!”
如果全国境内的火器厂、造船厂都在使用不合格的钢铁,那么那些精钢精铁流去哪儿了?便是圣上不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查,锦衣卫也得做到心中有数。
“一部分流去了乌斯藏,一部分去了蒙古,还有一小部分被倭人悄悄买走了,他们伪装成普通汉商,在沿海的几个小城偷办火器厂。不过那都不算什么,”徐客洲一路被爹揍到大,早就给揍皮实了,说着说着还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吃,“爹你绝对猜不着还有谁牵涉其中。”
知子莫若父,他这般作态,徐同光便知事情不一般,暂时也顾不得教训儿子:“谁?”
“我道那些海盗怎么杀不尽也灭不绝,早在先帝爷那会儿倭人就不成气候了,结果好么,近两年居然还有零星海贼骚扰沿海百姓,而且其中还有汉人——原来人家背后有人资助啊。”他拍拍手,比了一个‘一’字,“这个有人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生怕圣上动她的兵权,这么多年一直在养寇自重呢。”
说起水军,满朝文武没几个敢声称自己比真定大公主更懂得带兵,比她有经验的没她熟悉火器,比她熟悉火器的没她实战经验足,便是两项都能打个平手,光民望这一条真定就胜出寻常武将万千。只是,大明早已不是当年的大明,英法固然仍在虎视眈眈,到底给打趴过,轻易不会出手;日本朝鲜之流不足为患,蹦跶欢了给一顿狠的就老实了,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大公主就没了用武之地——打了这么多年仗,好容易喘口气,徐同光知道圣上是不希望短期内再起战事的。
“难得法兰西内乱,给咱们争取了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
非战时,战功赫赫的将军与装备精良的水师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朝堂上不止一次兴起过裁减军备的呼声,阁臣为首的文官们以开支巨大为理由,数次向圣上表达过顾虑和不满。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眉眼稚气、自断长发也要为君父保江山的孩子开始变得顾虑重重?
“此事你不许轻举妄动,”半晌,他道,“万岁不问,一字不答;万岁若问了,绝不能有一丝隐瞒。”
徐客洲听出了父亲此时的艰难,不再作嬉皮笑脸状:“爹爹放心,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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