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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不会怪我的，对吧。对了，我最近交了个新朋友，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上高三，家里老爸赌博，老妈跑了，没人管。我给他管个饭，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聊聊天，他帮我干干活，我给他辅导辅导作业 。”

他停了下，又说：“我很想你们，可是平常也没有办法和你们聊天。家里有个人，说说笑笑，家里也热闹点，感觉日子好过一点。”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凄凉，他打住了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远远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了，等走近了看，却是成昌宇。他也懒得打招呼，成昌宇倒是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许晋华和他点点头，成昌宇默默走过去摆上祭品，然后点了三支香。许晋华看着他摆着的倒还真是姑姑以前爱吃的几样，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也不想在姑姑墓前和这个人吵架。

成昌宇站了一下，也似乎无意和他攀谈，只说：“你和你姑姑肯定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步说：“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佩青也一直不让我说出去。其实是我不能生孩子，不是佩青，我们去医院查过，她身体没有问题的。我也说过，她要想要自己的孩子，我们就离婚。可是她不愿意，她说你就是她的孩子。”

他停了停，揉了揉眼角：“她是真心把你当自己孩子，你也对她好，她真没有白疼你。我今天告诉你这个事，你也不要自责，现在她人走了，也不是我卖乖，当初一部分原因也确实是她挺喜欢我的，舍不得我。我这辈子，对不住她。”

许晋华坐在台子上，看着成昌宇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也快60岁了，但是背影仍然高大挺拔。许晋华回头看了看墓碑上姑姑的照片，许佩青女士笑得眼睛弯弯的，不是很美，但是看着让人温暖舒心。他轻轻问：“姑姑，你后悔过吗？”

因为不是清明这种日子，墓园里人并不多，十分安静，风吹过树梢，带过来香烛的味道。许晋华闭上眼睛，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周围扫墓的人渐渐都散了。他才站起来，缓缓下了山。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一个人慢慢的走着，暮色四合，周围的景物已经有点模糊，身边是一座座的坟茔。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独自行走着。

许晋华走着走着，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知道姑姑待他如亲子，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更深刻的感受到这份爱有多厚重。

很多人都说他已经尽到了一个晚辈该做的，他做得够多了，比很多人的亲生儿子都做得更好。可是他始终觉得，他做的还不够，他做的不够百分之一报答姑姑对他的爱。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这份认知，让他心抽搐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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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晋华从返程巴士上下来的时候，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来了。初夏的雨十分暴烈，风夹着雨，劈头盖脸的打在身上，几分钟之内人就湿透了。行人有的快步跑过，有的就到街边小店买伞或者暂避雨势，许晋华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慢慢地在雨中朝家里走去，视线很快被雨水弄得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许晋华突然想起来少年时有段时间他曾经非常沉迷于武侠小说，还被许佩青教育过好多次。现在在雨中，他倒是想起当年看《射雕英雄传》里的有一段，写郭靖和黄蓉在山上遇到大雨，山中并无可以避雨之处，黄蓉给郭靖说了她看过的一个故事，一日天下大雨，道上行人纷纷飞奔，只有一人却缓步行走。旁人奇了，问他干么不快跑。那人道：“前面也下大雨，跑过去还不是一般的淋湿？”黄蓉当时想：“前途既已注定了是忧患伤心，不论怎生走法，终究避不了、躲不开，便如在长岭上遇雨一般。”

许晋华以前看到这段时，配合书中情节只觉得有点感慨，现在想起来却终于懂得了书中况味。他很努力让自己过着看上去正常的生活，但是这样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想，有何意义呢，他对生活其实已经没有期待，也不觉得还会有什么好事在前面等着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走到楼下，他刚走到楼洞前掏出钥匙，背后有个人大力抓住他肩膀。他回过头，却是凌易安。他正皱着眉，大声说：“你怎么淋成这样？”然后抬起胳膊，用衣袖给他用力擦着头发和脸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