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成都。”
我回了他五个字,将手机关机扔进包里。
船来了,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是不是只要我和船一起飘远了,就和这些事情再无瓜葛了?
我想起小时候我问我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但别的小朋友都有,我妈没哭,也没恼怒地骂我,只是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小骞,你爸爸做了一件错事,他要用一辈子去忏悔。妈妈会加倍爱你,只要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我那时太小了,小到不知道“忏悔”是什么意思。但我乖乖地听着,没有打断妈妈,因为我知道“做错事”是什么意思,也看到我妈眼尾有一抹红。
即使现在回忆,那一幕也如同一尾游鱼,惹得我心尖发颤。
船来了,上船的一共五个人,每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纤夫在船头划桨,我听着桨拍打河面的水花声,内心渐渐安静下来。
水很清澈,绿色的水草在浅水浮动,我将手指插了一半在水里,凉意亲吻着我炙热的皮肤。 W?a?n?g?址?f?a?B?u?Y?e?ǐ????ü???€?n?2???Ⅱ?5?????ò??
这种地方,有机会要带我母亲来看看。
少年时,我不是没想过如果我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会怎样,也不是没暗暗发小脾气,在心烦的时候胡思乱想。
可等我长大了,知道了真相,才知道二十多年来我妈的苦痛于我尤甚。
她才是真正需要彻底放下,获得安宁和平静的人。
远处河中央有个小岛,长满了树,有鸟在上面栖息。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我撑开伞,眯着眼睛观赏群峦。
烟快要燃到头,我伸手将其掐灭,这里没有垃圾桶,我依旧将短短的一截残骸叼在嘴里。
郑青云的脸没来由地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怔了一下,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对我笑。
他笑得很好看,笑的时候,眼里有潋滟水光,唇角有盎然春意,既像个少年,又像个吟游诗人。一个人生活里蕴藏着无限幸福,才能笑得那么明媚罢?
郑青云的笑随着最后一个烟圈消失,我回过神,发觉手被河水浸得冰凉。
船缓缓荡着,不知道荡了多久,终于一摇一晃地靠岸,停在河中央那个长满树的岛旁。
纤夫吆喝道:“想上去的可以上去看一看,在这里停二十分钟。”
我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高壮小伙子迫不及待地跳下船,迈着大步子三两下踩在石头上攀向高处。我迟疑了一下,将包放在船上,也登上岛,走到最高的地方。
身旁围着许多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鸟,植物多的地方蚊子也多,我一边摇扇子驱赶蚊虫,一边眺望远方。
河水无波无澜,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却比天空更为浓重多彩。蓝色是落在河中心的一滴墨,慢慢晕开,河水是姑娘扎染的长裙,是腰间的衣带,是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点缀。
更远的地方,楼房微小如蚂蚁,那里是古城,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上现代商业化的气息。
今早,郑青云说他要去古城看看。
“买点鲜花饼回来吃,”他手上拿着一朵从民宿后花园摘来的白花,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鲜花饼是这里的特色,不吃不行。”
我看不清他是不是在我眼中的这座古城里,不知道他在哪个角落,在做什么,但我学着他的笑,回头朝下一瞥,看见了停在岸边的我们的船。
船绳拴在树干上,古铜色皮肤的纤夫在擦汗。
刻意的模仿让我嘴角一僵,我恢复了平常的浅笑。三年来我一直在丢弃,慢慢放下充溢在脑袋里快要让我爆炸的烦恼,也逐渐有了成效。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慌不得。
郑青云是我没料到的一个小坎。
我在丢掉包袱的路上遇到一个人,我知道我们很可能一辈子也只能算是认识,但我竟妄图一蹴而就,背地偷他的光回到我曾经鲜少忧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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