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过错招致他的抗拒。
但当他真的重新走到我身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再说一次抱歉吗,这也太蠢了。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我被专注的目光包围,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是被我妈带大的,我跟着我妈姓。”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郑青云,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我接着说:“我跟着我妈姓,不是因为家里的规矩,或者生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只是因为……我没有父亲。”
郑青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我摆了摆手,半眯着眼睛,声音虚浮。
“所以我很清楚家人的重要性,因为我只有我妈一个最亲最亲的家人,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手捏着床单坐起来更多,被子从肩膀滑到胸前:“我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但我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知道你姐姐一定很爱你,你失去她,一定也很痛苦。”
郑青云咬着下唇,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又可能只是灯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我看不分明。
“我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但我不希望你永远伤心,”我说,“语言太苍白了,我不会说让你坚强、向前看之类的话,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难受,你可以和我说说。”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时,直视郑青云的眼睛:“虽然,我现在只是你路上遇见的一个旅伴,不算你亲密的人,甚至不够了解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倾听者,并且保守这个秘密。”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我有些累,但脑子也清明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浑浑噩噩了。
我没期待郑青云一定会给我回应,人在面对自己不够了解的人时,防备之心不可无。
虽然一路上他一直照顾着我的情绪,温柔而耐心,但这都不是他必须要做到的,若他现在选择沉默,我也觉得理所应当。
郑青云的确沉默了许久,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有睫毛极缓慢而规律地扇动两下。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郑青云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像在草纸上磨过,低沉而干涩。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他说,“没人能替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
他抬头看我,悲凉地说:“我八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车祸。我姐姐在成都打工,就把我带在身边,从小养到大。”
我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心里更堵了。
我抓着床单的手松了松,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郑青云发了半晌的呆,回过神来朝我笑了一笑。我宁愿他别笑,这个笑挂在嘴角,僵硬而刻意。
我咳了两声,说:“你姐姐,很爱你。”
郑青云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轻声说:“她是今年去世的,走的时候才四十岁,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说:“我姐去世那天,我就站在手术室外。她被推进去的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我就恨,恨我自己没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在外面干等。”
郑青云垂下眼,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我知道她多半救不回来了,但医生亲口告诉我的时候,当我看见她身上盖着白布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这真的太残忍了。她才四十岁,我还没来得及补偿她,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我说:“她还有个孩子,你要照顾好你的侄女。”
郑青云缓慢而郑重地点头,大概是想起了十二岁的侄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雨声渐渐小了,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针尖一样,轻微的风声混着树叶的沙沙声,寂寥而空旷。
郑青云给我倒了杯热水,问:“子骞,有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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