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端着托盘站在他左右,托盘里摆满了正红色的玫瑰。
一声尖利的调笑刮得我耳膜疼:“别搞性别歧视啊,怎么,我们成都妹儿就不能挑个耙耳朵了?所有决定权都在你们男的身上?你们倒是想得巴适哦!”
人群中霎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杨槊伸长脖子凑热闹:“听听,这好泼!”
刘开允睨他一眼:“想看就去看,别在这儿装乖!”
“我倒是想啊,可你看看,那儿还有位吗?”杨槊往后一躺瘫在沙发上,“我也来小声杠一句,怎么就只能送给女人了,男人送给男人不也行吗?”
我好笑地看着他,从桌下给了他一脚。
杨槊话音刚落,前方人群就又骚动起来,一个方脸红耳的高大男人梗着脖子喊:“老板,怎么就只能女人拿了?男人给男人不行?”
杨槊差点喷出一口酒来。
拿着话筒的男人彻底掌控不了局面了,站在高处尴尬地笑。
“当然可以!”方才喊话的女人叫道,洒脱地将外套脱下,捆在手上抡了几圈,“法律没规定男人不能喜欢男人!”
我听了这话不禁一怔,耳边许多声渺远又清晰的“对”如同烟花一般炸开。我盯着舞台上手足无措的服务生,余光瞥见托盘里耷拉着脑袋尚无人问津的玫瑰,突然有些遗憾,遗憾这种时候郑青云不在场。
若他也在,我便衔着一枝最娇艳的玫瑰,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向他告白。
我是个胆小鬼,总是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在真正面对时又畏手畏脚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想将玫瑰送给哪位先生呢?”最高处的男人咳了一声,声调拔高了一度,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他吸引。
刘开允哼了一声:“这下尴尬了,估计他也就是随便一说,抬个杠罢了。”
“那可不一定,”杨槊说,“成都那么多同志,走在街上你也看不出来,说不定那男的刚才对我们卓老大一见钟情呢。”
三十岁的人了,说话还没个正经的。我斜了杨槊一眼,他就和高中抄作业被我逮到一样缩了下脖子。刘开允看热闹似的笑出声,也挨了我一记眼刀。
“不是我,”方脸男人叫道,举起他旁边男人的手臂,“是我哥们儿,情伤未愈,趁这机会帮他找个好男人!”
一时间,起哄声此起彼伏。人群自动散开,露出了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个男人。视线骤然开阔,我才发现那个手臂肌肉线条明显,而那个被举起手臂的男人身材高大,腰间系了一条刻着暗纹的皮带。
我为什么在这种光线灰暗的地方也能看得那么清楚呢,可能是因为,我曾送给梁家言一条一模一样的皮带,用我当家教挣的第一份工资的一半买的。
莫名成为讨论焦点的高大男人在人群的推搡下侧过身躲避,方脸男人举起手替他挡住人潮,高声嚷嚷:“别围观了各位美女帅哥,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个看对眼的解决终身大事!”
靠在沙发上的杨槊突然身体前倾,老鹰发现猎物一般眯起了眼睛。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他目不转睛,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我肯定见过。”
刘开允放下杯子,偏头看去,盯了几秒钟,微微蹙着眉说:“我也觉得,像一个人。”
“像谁?”舞台上人太多,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懒懒地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刘开允和杨槊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我,保持着奇怪的沉默。过了几秒钟,杨槊凑过来,拉着刘开允一起:“老大,那人长得……长得有点像你那个前男友。”
我心跳漏了一拍,脑袋里全是那根刻着暗纹的皮带,半晌,机械地转头,直勾勾地看向舞台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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