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艾草蘸了疮药,细细涂抹在伤口上,渐愈的疮口周围开始发痒,艾草拂过,又加重了这种折磨。对他来说,可能疼痛反而更好受些。
已经习惯了她的抚弄,他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矮榻上,眉头微蹙,暗自忍耐着绵长又细微的折磨。
她换了个位置,移到他身前来,倏然间,鼻息窜进一股化不开的馨香,不是花香,不是他曾经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料的味道,搜罗了脑子里一切可能与之有关的线索,可确实无法形容那种味道,这是她独有的气息。
体温将那股香气蒸腾得愈发浓郁,他掀起眼睑一线,寸许的凝白迎面撞上来。她身量还不够高,正单膝跪在塌上,前倾着上身为他涂抹颈肩的伤口。
单薄的前襟被汗水浸湿,几丝墨发蜿蜒贴合在鹅颈上,藕荷色的襦裙交领微敞,盖不住那凝脂似玉的颜色。
他暗自唾弃自己,又怕被她发现,连忙闭上眼,搭放在膝头的手,却悄悄拳握起来。
可是关闭了视觉,想象可以向深渊无限扩张,她的味道,她呼吸时咻咻的吐纳,还有方才惊鸿一瞥的玲珑锁骨,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似乎在编织成网,将他牢牢系缚。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让她为自己换药,这差事落在了介子头上。她为之忐忑了几日,暗忖可是因为她手笨弄疼了他,可又想不通,若嫌弃她,何不从一开始就不让她插手,何苦还要忍受两个月的折磨?
等到他终于彻底痊愈,又变得生龙活虎,她搓了搓被药汁染黄的指尖,只觉一切都值得。
母亲的耐心已经耗尽,趁他还在家时,开始着手给他相看亲事。
介子抱着一摞美人图放在他的书桌上,骚了骚后脑,为难的看着他。他打发介子去了,堆得小山一样高的卷轴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她恰巧进来换茶,瞥见他身前正铺陈一幅美人图,略一思索便晓了事,可见他面色不豫,想来是选择太多,不知该择哪位佳妇为妻,心下也为他开心,可这些不该她多嘴,于是放下茶盏,转身就要走。
从她一进门,他就不动声色打量她,看见那画卷,她脸上的笑靥更艳,于是没来由的一股无名火,眼见她身前禁步在转身的时候甩荡起来,他悄悄伸出两指,将凝红的穗子按在桌角侧面,她一个急停,手上一滑,打翻了茶盏,好好的一幅美人图,原本还笑着的佳人,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自觉闯了祸的她,抖着卷轴站在地心儿上不知所措,方才的笑意终于散了。他的心情倏然大好,却故意冷着脸乜视她,说瞧瞧姑娘干的好事。
她还小,却也知道没被选中美人图是要还回去的,哭丧着脸问他怎么办,他让她出去把画晒干,她看着那晕染了的墨迹,想来就算晒干也没法看了,便跑到后堂翻出一幅空白的卷轴塞到他手里,让他照原样再画一幅。
午后的松园,骄阳火赫,她将卷轴吊在油松的矮枝上,又牵起画的另一头,摊在日光下暴晒。
他坐在书房,窗棂半搭着,恰好把她收在眼底,他一手支颌,端详了半天,转头看看面前空白的卷轴,唇角勾挑,伸手取了支笔来。
一直到粉白的小脸晒的红彤彤,她抱着画卷进来,依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忍住笑,问她可晒好了,她不说话,只摊开画轴给他看,满篇的褶皱,本来就寡淡的佳人更是惨不忍睹。
她只能寄希望他那副重绘的新图,可他小气的一把抽走画卷起来不给她看,她害怕因此误了大事,追问怎么办,可他却唤来介子收走所有的卷轴,沉吟许久,半晌儿才木着脸说已经选好了,她直着眼睛问选了哪家的小姐,他掂掂手里卷轴,说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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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松了口气,因为被选中的人,画像便不会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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