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简先是在座椅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在阁架顶层取了一坛香粉,舀一勺倒进香炉里: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哪一桩都让他看不到希望。他望着那扶摇直上的烟雾发了会儿呆,正当他心情平缓了一阵,可以开始公务的当口,身后的房门又开了。
邝简心道谁啊,回身一看,没想到竟是好几日没来上衙的四爷回来了,邝捕头心头一舒,一时感觉身上的担子都轻巧了不少,不想四爷开口就是,“淮安府那边玉斯年传消息了,他已确认杀香月身份。”
一时间,邝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点舒心,荡然无存。
四爷莫名其妙,抖了抖手中纸笺,“怎么了?这费心费力拿到的,他找人特意送到我家的,我没耽搁就拿来了。”
四爷声音轻佻荡漾,心里却不住地嘀咕,这怎么了?几日不见他邝简都这么阴沉了?他本以为这么大进展,邝简肯定很高兴,结果他多余一句没有,冷着个脸,就四个字:“嗯,那说吧。”
四爷也是服气这个祖宗,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但他是大人,不能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他翻了翻那几页纸,捡重点跟他说:“玉斯年的稽查没有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杀香月是假名。杀香月姓吴,淮安府生人,他爹叫吴琯,是……”
“你说……谁?”
出人意表的,邝简居然对“吴琯”这个名字起了兴趣:“曾任淮安府府尹的那位?”
四爷一怔:“对,你怎么……”
邝简皱紧眉头:“正统三年秋末十月二十一日去世的?”
四爷点头,惊讶于邝简的精确:“对。”
瞬息间,邝简烦躁地捏住了太阳穴,不堪重负地将此前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良久,他道:“四爷,我知道杀香月为什么要动户部那些人了。”
第52章
琵琶巷内,江行峥的脸上还残余着昨夜宿醉的颓唐,坐在付禹臣生前的桌案边,一边拨算珠,一边凝眉翻看这宅子前家主留下的账簿。
小胖子付怀东敦实地坐在桃木杌子上帮他分拣,一边干活一边煞有介事:“我爹爹遇害之后,我跟锦衣卫说过几次这凶案与爹爹的公务有关,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认真看过这些税目钱粮,总是翻一翻就走了,好几个都是这样。”
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大人般的世故成熟,说话的口气似乎也颇有城府。
江行峥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明税制并非统收统解,一个地方要缴多种税款,交税科目也极杂,田赋、丁粮、银两、实物税,缴税的地方也有区分,承运库、永丰仓、太仓银库,丙字库……镇府司专司缉贼捕盗,他们不是不想管,是管了也看不出门道。”
付怀东不服气,拧过身子反问:“那你怎么就能管?看得也很快!”
江行峥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继续核算,就在付怀东悻悻地以为这个大人不会再开口时,江行峥头也不抬道:“因为我不是世袭的校尉职,我小时候和你一样,是拿着算盘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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