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盯着雨幕发呆一整天。好像灵魂从肉体中飘离出来了，在雨水中被风卷动飞舞。整个灵魂像纸一样轻盈自由。
“京言。”伍晔突然打破了安静。
京言收回游离的思绪将视线落在伍晔漆黑深邃的眼里。
伍晔接着说道：“我们聊聊吧。”
京言一怔：“聊，聊什么啊？”
“聊过去。”伍晔眼神中带着认真和一点点京言读不懂的复杂。
京言被这眼神一刺，略显慌乱地眨着眼睛。他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抠着手指。拇指的指尖掐进食指的指肚里，掐出一片失了血色的苍白。
伍晔没等京言回应自己，腰背放松地陷进懒人沙发里，看着外面湿淋淋又模糊的景色，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我过去是个没人管教的小孩儿。我父母年轻时在外地拼事业，把我跟我姐丢给爷爷奶奶养。因为爷爷奶奶对我和我姐很好，所以我也不怎么想父母，对他们的存在可有可无。直到我念小学，明明父母健在，却被同学说是没爸妈教的野孩子。”
京言听得皱起了眉，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打断伍晔的话。
伍晔神色平静地继续讲着：“我那时候不懂。但是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就把那个说我的小孩儿打的大门牙掉了。他当时捂着满嘴的血去班主任那里告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之后班里就没人敢随便议论我了。”
京言想象着酷酷的小伍晔把说他坏话的小孩儿揍得满地找牙的场景。忍不住弯了唇角，话语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你从小就这么厉害了呀。”
伍晔扭头看向京言，“那你呢？你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京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缓缓地褪去，他似是出神地看着书的封皮，轻声细语地像是不忍惊动藏在深处那段美得像梦一样的回忆：“我的小时候，家还是完整的。有好强的妈妈，有憨厚的爸爸。他们很爱很爱我。那时候邻居也是喜欢我的。我爸爸晚上吃完饭最喜欢带着我在村子里遛弯，就是为了听别人夸我几句。他一直说我是最聪明的小孩儿，是最棒的，是他的骄傲……”
京言眼圈泛红，眼眸变得湿润了一些，接着说着：“我妈妈总是夸我长的好。每次洗完脸还会给我涂专门从市里买回来的香香。她还会唠叨我不听话，不好好擦抹脸霜，好看的小脸都被晒黑了。每次涂完还得亲我两口。然后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
说到这儿，京言无意识露出一个有点儿羞涩又开心的笑来。
“我妈妈说，我从小就长的可爱。即便裹着蓝色的花布襁褓也会被认作是女娃娃。后来等我会走了，跟村里其他小孩儿在一块儿玩儿都会被认成妹妹。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
京言脸上的笑又随着他的回忆慢慢消失。
“等我到了上小学的时候，跟村里的小孩儿一起上学。我又白又瘦小，在他们当中很突兀。村里的小孩儿觉得跟我玩儿不来，慢慢就开始孤立我。我最初是不知道的，还追着他们一块儿玩儿，但他们没人理会我。所以我只好就在远处站着看他们玩儿。”
京言父母是在城里打工，见过市面。每次回家都会给京言买很多新鲜的小玩具和好看的衣服，还会教他说普通话，并且也要求他在家要说普通话。但也因此，京言跟村里的孩子差距太大，干净白嫩的京言就在那些整日疯跑着玩儿，在泥里打滚儿的孩子眼中显得奇怪，甚至在他好心把自己的玩具分享出去时，惹得一些小孩儿嫉妒。孤立就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
“因为总是没人和我玩儿，我慢慢就变得不爱说话了。爷爷奶奶喜欢活泼的小孩儿，所以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之后，我考到市里一所初中。我爸妈还鼓励我多交朋友。我也以为终于可以交到朋友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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