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亚德里安猛地灌了一口酒：“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我买通了车夫，换上了车夫的衣服，带着烂醉的他来到帝都郊外的河边。我又灌了他许多酒，然后把他带到了桥上。”亚德里安说到这里，轻蔑地哼笑一声，“我为了这次谋杀，很早之前便开始假装恭顺，他失去了对我的戒心，背着我倚在桥栏杆上吹风。我就站在他身后，瞅准机会将他推了下去。”亚德里安陈述到这里时，语气已恢复了平静。仿佛他推下去的并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他的亲人，“我看着他在水里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挣扎，他身材肥胖，不会游泳，没一会儿便沉了下去。一周后，人们才在河流下游找到了他被泡得肿胀的尸体，那时他的脸已经被鱼咬烂，身上的骨头也都碎了，死相连我看了都觉得反胃。”亚德里安吐了一口气，“我的父亲伤心欲绝，并很快意识到有可能是我杀了我的兄长。但他拿我没办法。亚德里安家族人丁凋敝，现在只剩我最后一名男性。他不能指认我，甚至还得保护我，因为他除了立我为继承人外别无他法。”
亚德里安将酒瓶放下，顺了顺长发：“战场教会了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人不该为求生的举动自责。因此我做过很多蠢事，也做过很多坏事，但唯独谋杀兄长这件事我从未感到过愧疚。”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扭过头来认真而诚恳地注视着马利克，“马利克，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马利克懵懂地摇了摇头。
亚德里安轻笑一声：“世上有些幸运儿，不去伤害任何人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但很可惜，你和我都没有那么幸运。马利克，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想要不被他人意志绑架自由地活下去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特别是那个绑架者是你的血亲……但是相信我，你不是什么怪物。我见过真正的怪物，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你不是——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在听到这话的最初的一刹那，马利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很快，他松开了眉头，一种暖融融的情绪在心头化开。
许多年来，马利克不敢将真相告诉任何人，包括迈尔斯。他恐惧自己的罪行被人发现，又时不时期待有人能揭开自己弑父的真相，给予自己最严厉的惩罚。他被孤独感与罪恶感折磨着，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感觉父亲的亡灵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盯着他。他向父亲认罪，但父亲只是沉默，脸上带着死去时令人恶寒的笑。他也无数次在圣母面前祈求宽恕，得到的只是无尽的沉默，仿佛他真的罪无可恕。
在向亚德里安坦白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斥责、厌恶或是审判，他都愿意接受。然而亚德里安给他的，却是他无数次向神明祈求的宽恕——不，那不是宽恕——马利克琢磨着亚德里安的话，亚德里安想要传达的不是居高临下的宽恕，而是……感同身受的理解。
亚德里安没有救他离开炼狱，而是告诉他，这炼狱里不只有他一人。
马利克嘴角微微颤抖了两下，抬头盯着亚德里安怀里的酒瓶道：“能给我喝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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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德里安晃了晃瓶子，递到马利克手中。
马利克仰头灌了一口，脸颊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酒精作用红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有些迷离：“子爵大人，我这样的人，死后是会下地狱的吧？”
亚德里安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半晌，认真回答道：“我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个地方，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亚德里安言之凿凿，马利克却被逗笑了。亚德里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尴尬，他还想解释，却发现马利克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子爵大人，您能再抱抱我吗？”马利克请求着，声音柔软而真诚。
窗外电闪雷鸣，此时一些冷雨飘进室内，拍打在亚德里安脸上，但亚德里安却感觉身上有些燥热。他朝马利克身边靠了靠，此时马利克的手一松，酒瓶跌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但两人都没有移开黏在对方脸上的视线。
下一秒，他们互相握住对方的手，接着，当雨声安静下来后，他们吻在了一起。
马利克沉醉在酒精和比酒精更浓烈的吻中，瘫软着身子倚在亚德里安怀里。亚德里安顺势一用力，将马利克压倒在床上。他一面吻着马利克的唇，一面伸手去抚摸马利克的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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