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闻的噪响。
他一度以为深海的所有地方都是如此,安静肃穆,阴沉冷漠,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他之所以感觉到这样的寂静,无非是他来到了一片禁区。
在这个空旷的禁区里,他看到了一尊巨大的章鱼石像。
它至少有二十多米高,凑近了甚至无法看清它的形状。它的每一条触手上都有着无数的吸盘,触手弯曲,深深地扎入沙地之中,好似树根扎进了土壤。
而在椭圆形的胴部之间,缠绕着一条巨大的铁链。
雅拉瓦原以为铁链只是拴住躯干罢了,但当他游到附近一点一点地查看,才发现这铁链竟打入了胴部肉体之间。
如果雅拉瓦没有猜错,这是一条被献祭的章鱼的石像。
他听到码头的水手说过,有些海民家族存在献祭的习俗,那是将某个家族的孩子直接杀死,献给海洋的仪式。相传这样的仪式能保佑某个家族活着的生灵,让他们有着生生不息的战斗力,以及取之不尽、用而不竭的法术。
当时的雅拉瓦猜测,这或许是为了纪念某个被献祭之子民而造出的雕塑。
可他伸出手,触摸石壁的表皮时,他的眼前便出现了各种支离破碎的画面,耳畔也传来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吓了一跳,马上把手收了回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似乎看到了这条章鱼的记忆,因为这似乎就是在承认,这并非雕塑,而是活体。
雅拉瓦没有第二次触摸石像,而是愣了片刻,马上慌不择路地往海边逃去。
之后的日子里雅拉瓦没有再找到这尊石像,哪怕他以为自己按着原来的位置下潜,跟着晴空鱼的尾巴也根本不会迷路,可那石像好似屏控消失一般,再也看不到了。
他也曾经问过他的母亲,那个手里不会生出蹼,却有着海洋一般深邃眸子的女人。她揉着雅拉瓦的脑袋,再在孩子的面颊亲吻一口。
她说,那是它不想被你看到。因为它很难过,很害怕,它不愿意让人发现这些,于是害羞地躲开了。
雅拉瓦曾经是相信这个说法的,至少在他的母亲被带走之前他都相信。
可当那个无比温柔的女人也从嘴里发出类似的惨叫,眼角流出汩汩的泪水,却根本不敢再多朝着雅拉瓦的方向多看一眼时,他就再也不信了。
那些情绪不是难过和害怕,而是恐惧和愤怒。
惨叫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再一次响起,可他躲在暗室里,捂住自己的嘴巴,透过衣柜的缝隙无声地哭泣。
是那双细软的手粗蛮地将他塞进暗室里的,这是温柔留给他最后的印象。
清晨的曙光让天空缓缓改变了色彩,浓烈的深蓝越来越浅,越来越稀薄。暗潮鸟一只接一只跳进了海里,它们比人类更懂得抓紧时间。
光线之下暗潮鸟灰色的翅膀显露了出来,它确实和晴空鸟看起来很像。或许在很多年前,它们真的就是晴空鸟,可惜自然逼着它们脱掉了纯白,染成了灰黑。
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来了,也就在这时,雅拉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脚步,陆陆续续地走过走廊,往甲板上跑去。
诺肯似乎也听到了这些声音,抹了一把脸,从背对的姿势转过来,瞥了雅拉瓦一眼。
“太阳出来了,”雅拉瓦晃了晃被拴住的一边手,朝诺肯示意,“现在看到和听见的,应该都假不了了吧?”
诺肯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点点头,解开自己的绳索,再拿起号角吹响三声,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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