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礼,居然心惊胆战地晃了晃身体,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
晚娘子被他这一吓,手里的汤婆子哐当摔到雪地里,热水溅出来弄污罗裙,气得她反手给了玉念锦一耳光。玉念锦瞬间肿起半边脸,被指甲划出血口子,只是他从小儿挨得打多不敢还手,登时跪得端端正正给她磕头请罪。
晚娘子没有饶恕他的意思,反而唤丫鬟上前掌他的嘴,谁知丫鬟的胳膊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另一个女子拦住了。
她身穿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外罩白色披风,柔柔的桃花眼底含着温软笑意,“天寒地冻的,姐姐怎么在这儿教训奴才?”
晚娘子竖起眉毛语气愈发不满,“我教训奴才,与你什么相干?”
这女子说起话来轻轻慢慢,声音百灵鸟似的好听,“原不相干,可方才碎玉也说是公子许他来的,姐姐若是莽撞了,岂非是与公子对着干?”
“红鸾,你自以为在公子身边服侍得久便可以搬出他来使唤我么?”晚娘子杏眼怒瞪,上前一步将红鸾抓着丫鬟的手狠狠扯下,“你是妾我是贵妾,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从来不敢忘,姐姐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红鸾一面揉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一面笑着道,“贵妾也是妾,是奴才不是主子,他纵然有错,那也该主子降罪,姐姐你操什么心呢?”
“你——”
“姐姐若是不服气,不如与我一同去公子面前辩一辩。”
红鸾笑容可亲,反衬得晚娘子气急败坏有些狼狈。可晚娘子是个骄傲的性子,哪儿能让一个家生奴才抬的妾室踩在自己头上?她扬起嘴角冷冷一笑,语声冷厉,“你那个在我家铺子里做工的舅舅见着我都不敢大声喘气,没想到你的腰板倒是比他硬得多!”
红鸾脸上笑意一滞,微微垂眸迟疑起来,晚娘子便佯装掸灰借势把她推开,“不自量力。”
红鸾未再言语,只是低头见玉念锦瘦瘦小小的,跪着也着实可怜,张口还想替他出头。结果玉念锦却拉住她的袖子不让,自己朝着晚娘子俯下身体、额头触地。
晚娘子猜到他的意思转怒为喜,冲红鸾一挑眉,“这可是他自己认罚的,你还有什么可说?”
红鸾依旧心有不忍,奈何晚娘子手中攥着她舅舅一家的生计活路,也只好吞下不甘由晚娘子去折腾人。晚娘子心中得意,便罚玉念锦跪上一个时辰才许进清尚堂,然后领着丫鬟趾高气昂地走了,一并连红鸾都赶了去不许她多事。
玉念锦体弱,哪里经得住这数九寒天的西风?何况这清尚堂前修了长长的走廊,穿堂风吹在身上更是像刀割一样疼。可他不敢起身,即便是四下无人也跪得规规矩矩。等碎玉好不容易等上官锦会完客把人请来的时候,他已经晕倒在残雪未扫的院子里,身上已经覆了一层疏疏薄雪。
上官锦见状顿时脸色铁青,脱下斗篷把玉念锦裹好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像是一块冰,连带把他的眸光也染上霜色,他冷着声吩咐碎玉:“唤晚娘子到明禧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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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子周素晚已经在明禧阁外跪了许久,哪怕有丫鬟替她撑伞肩上也难免堆起雪花。她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早已冻得瑟瑟发抖,可上官锦却依旧没有要宽恕她的意思。
玉念锦已经被抱进明禧阁,就安置在上官锦床上,屋里的炭火烧得红彤彤的,烘着中药的苦味越发呛鼻。红鸾坐在床沿,一面帮玉念锦换冷敷的帕子一面偷偷打量坐在一边看账本的上官锦。
他是个极为冷淡凌厉的男人,她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服侍了他将近二十年也从未见他有过哪怕片刻的展颜。仿佛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对谁都不挂心在意,只除了……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红鸾的思绪,她扭脸去看,果然是玉念锦醒了。这小东西脸烧得通红,长长的眼睫微微颤着,正小心翼翼地往被子里缩,藏住半张脸怯怯看她。红鸾一喜,语调都轻轻扬起来,“公子,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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