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拍他肩膀,“投桃报李向来是一桩美谈。林老师,不要再介意当年的事了。他自起初就姓秦,秦茂林真要跟你争,你也争不过。而且,当年他自己也是个孩子,他哪有得选。我看,他心中还是记着你的恩情的。”
林砚生不响。
当年详情他从未和旁人透露,连罗耀山问他他都死咬牙关。
所以,旁人都以为,秦舜是被迫无奈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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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先喝一通闷酒。
不见还能装成世上没这个人。
只需看一眼,那些经年累月、被腐蚀得不成样的旧情,便缓淡而汹涌地漫上心头。
他梦见在城寨的日子。
逼仄迂廻的走廊,永不止歇的滴漏声,无论他往哪出走,都能闻到柴火、香灰和污秽的气味,脏水沿着沟渠,深深地流进地面的隙裂中,消失不见。
睡到第二日下午。
林砚生被电话铃吵醒。
脑子昏沉。
对面问:“你好,是林砚生吗?”
口音古怪,像外国佬,但“林砚生”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
“是我,”他答,“你是……?”
“我是你的弟弟,我是说,我和你是同一个妈妈。妈妈快死了。她生了病,病得很重。她思念你,可她愧疚。她不知道我联系你。我从电话簿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你!我想,你可能会想来见她最后一面。”
翌日。
林砚生订好前往英国的机票。
医药费是一笔巨款。
他当机立断,找到相识的地产经纪小陈,把居屋挂牌出售。近来房市回暖,好价不缺买家。
落地后。
他所谓的弟弟却没出现。
林砚生感到不妙。
他在本地举目无亲,英文口语又不好,周折数日,总算是找到了妈妈。
才知道,她再婚后并未再育儿。病是重病,传真给他的病历没作假,只是她没治疗,自医生处开了点止痛药,住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等死。
34
林砚生把妈妈接回融城。
问卖房的进展。
不问还好。
一问,发现小陈不知所踪,而他的房子竟然已经被出售。
林砚生连忙报警。
警官说:“文件齐全,系你亲笔签字,有法律效力。买主有交易收据,房款全额汇出。”
林砚生手脚冰冷:“我一元都没见到。”
“记不记得有签合同?”
“有一份代理协议。”
“那就是了。一定是趁你着急让你错签了东西。”
“我为你介绍律师,林先生。”
看他老实可怜的样子,警官说。
官司有得打。
可是,雇佣律师的费用又要从哪来?
他的房子暂时冻结,存款大半被骗去,还要为妈妈买汤药,已经捉襟见肘。
半年前,罗耀山向他辞行,说遇上麻烦,需要去国外避上一年半载。
就算罗还在,他也做不到开口。当初为秦舜借点学费也就罢了,他能还上。救急不救穷。医药费要几十万,他哪有那么大的脸皮?
房租马上要欠满三个月。
他都怕交不齐。
到家。
房东王太太给他开门。林砚生去警署询问调查结果的期间,托她帮忙照看一下午。
林砚生道谢,又说:“下月我领到稿费,即刻把房租补上。”
“不用了,”王太太说,“有人已经为你支付,连同接下来半年一起缴清。他知道你遇上麻烦。”
林砚生的心情像油锅里溅进了一滴水。
他表情全无,“是谁?”
其实不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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