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分食着一碗鲜香馄饨。
沈识因夹了一个递给陆呈辞:“我许久未尝这滋味了,你快试试可合口味?”
陆呈辞尝了一个,目光渐渐柔软:“小时候随母亲去外祖家时,也常在此处吃馄饨。母亲总说在王府吃惯了山珍海味,反倒最念这摊上的朴实滋味。她说,这里有娘亲手作的味道。”
沈识因转头望向灶前忙碌的老婆婆。这摊子不知在此经营了多少春秋,原来多年前,陆呈辞与王妃也曾在此共享过这般温暖。
她歪头看他,轻声问:“那……与我说说你母亲可好?我幼时只听闻王妃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从未见过她呢。”
提及母亲,陆呈辞唇边浮起浅淡笑意:“其实早想与你聊聊她。说来惭愧,如今连她的容貌都已记不真切,只余个模糊轮廓,和几桩最要紧的事。”
“在我儿时记忆里,母亲是个极温柔良善的女子。她十六岁嫁给我父亲,刚过完十八岁生辰便生下了我,待我五六岁时去世了。那时她才二十三岁。”他声音微涩,“二十三岁,恰如我如今的年岁,就这样匆匆走完一生。”
“当时我年纪尚小,虽不曾见父母争执吵闹,却也鲜少见到父亲留在家中。他们的情分究竟如何,我一直不太清楚。”
“那时我总以为父亲是忙于政务才难得归家。后来听姑母说,母亲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是家中嫡长女,自小被如珠如玉地呵护着长大。她不仅品貌出众,更有咏絮之才,是位令全城倾慕的闺秀。”
“当年上门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据说父亲与母亲初遇是在一间茶楼,二人不过擦肩而过,便就此钟情。翌日父亲便登门求亲,母亲竟也当即应允。”
“许是年少时那一见倾心的悸动太过炽烈,让两个年轻人都未曾深思这般仓促的姻缘是否妥当。毕竟父亲贵为皇子,才学出众,本就是京城无数闺秀的春闺梦里人。母亲会为他倾心,倒也不足为奇。”
“成婚初期二人倒也恩爱,不久母亲便有了身孕,生下了我。可随后几年里,父亲似乎全心投入夺嫡之争。自我记事起,从未听母亲有过半句怨怼,虽偶尔见她眉间凝着轻愁,却从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分毫,更未说过父亲一句不是。”
“想来那时母亲用情至深,才会这般无怨无悔,终日守在府中。那年我刚过五岁生辰,朝中夺嫡风波骤起。我年纪尚小,被那些刀光剑影吓得夜不能寐。常见父亲带着满身血迹匆匆回府,母亲终日提心吊胆,总是搂着我说不论发生什么,首要护好自己,更要学会独立。”
“那时我不懂母亲为何总说这些。直到某日,府中突然闯入大
批官兵,将我与母亲强行带走。”
“那时我才知晓父亲夺嫡失败了。新帝登基后立即肃清余党,将我们母子押至太和殿。那金銮殿的景象至今历历在目。身着龙袍的帝王居高临下,母亲跪在殿中却毫无惧色,仿佛早料到这般结局。而我吓得浑身发抖。”
“皇上与母亲说了许多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只顾着啼哭。最后见母亲抬首望着那身明黄龙袍,泪落如雨地说:‘用我的命换辞儿一命。’”
“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见宫人端来毒酒,皇上亲手捏住母亲下颌,将那盏鸩酒强灌下去。母亲当即呕出鲜血,却仍挣扎着爬到我身边,染血的手轻抚我的脸,气若游丝地嘱咐我往后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遭遇什么,都要活下去……”
“那时我吓得浑身战栗,只会不住地哭喊娘亲,胡乱点着头。母亲就这般在我眼前断了气,被侍卫粗暴地拖出殿外。满地都是她的鲜血,连我的衣襟都染得猩红。”
“我拼命挣扎着想追出去,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皇帝踱到我面前,俯身冷声说如今母亲已死,若我父亲能苟活,或可救我。若他已死,我便同赴黄泉。”
“我那时哪懂得生死为何物,甚至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只顾哭着哀求皇上放过我娘亲,别让他们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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