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件事。”舒凝妙站在原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三百年前,不是已经有人做过了吗?”
她怔怔地盯着尤桉的眼睛。
议会……大清洗。
尤桉做不到的事情,有个人能做到,并且已经做到了。
舒凝妙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样的时机突然灵光乍现,捕捉到微生千衡状似疯癫的意图。
但是。
持续三年对议会的血洗,连续三届的议员全部死亡,最终只证明了一件事:人们忘性极大,且从来不吃教训。
他们一站一跪,尤桉只能抬起头看她,她垂下目光,声音如刃挑开他的幻想:“没用的。”
一瞬间,尤桉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泪水无声地、汹涌地从那只空洞的眼睛里涌出来,滚过脸上疤痕狰狞的沟壑。
安静,无限的安静。
没有嘶吼、没有质问,甚至连那破碎的喘息都停滞了。
死寂的林间,只有他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声。
时间因为过于安静的世界凝固几秒,尤桉紧绷的身体猛地垮塌。
他用尽了残存的力气,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双如同枯木般的手箍住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舒凝妙没有挣脱,任由他紧紧抱住自己,无关曾经那朦胧的好感,如同一头幼兽扑向唯一的依靠,少年肩膀剧烈地耸动,牵动着整个面孔都呈现出一种痛苦而怪异的痉挛。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胸腔深处溢出来。
“呃——呃啊。”尤桉咬住下唇,试图把声音压下去,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滴落在舒凝妙抓着他衣领的手背上,比火还要滚烫。
他从唇缝里挤出不成调的字眼,烧毁的脸埋在她肩头,那层强行维持的冷静在恐惧和痛苦的冲击下土崩瓦解,哽咽声也骤然失控。
“啊啊啊啊——!”
林间回响着他凄厉的悲号。
“我该怎么办?!”尤桉死死地抱着她t,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仿佛她是他无边黑暗和痛苦中抓住的唯一稻草,撕心裂肺地号啕:“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舒凝妙僵立着,感受着他身体传递过来的颤抖和冰冷……她攥着他衣领的手,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尤桉指尖从她衣袖滑落,没有重新凑过来,只是有些僵硬地跪在地上,手指无意识攥住些腿边的枯叶。
他眼神始终没有完全聚焦,脸上扯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是哭又是笑的。
舒凝妙愈发觉得他精神有些不对劲,可她又不是医生,还是得先让他离开这里。
“你先从这里离开,去新地。”她伸出食指压住他垂落的手心,隐蔽划出横直的街道路线,得益于梁思燕给她的地图,她对新地的分布记得还算清楚,新地不需要身份,不会替庇涅查人,是现在唯一能让他容身的地方:“去这个孤儿院找艾瑞吉,她在重建普罗米修斯,你要实在想做什么,就去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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