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开门后,面对的就是一片黑。
当然,这种黑不至于是黑夜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黑,能见度依然有,只是阴沉沉,灰扑扑,给人一种沉冷的窒息感,更令人窒息的是,客厅里价值高昂的家具、精致的装置、充满格调的摆件,此时都只剩下了昂贵的尸骸。
秦翡从玄关边凹陷的画框里,抠出了显然是被某人砸进去的跑车钥匙串,踩着陶瓷碎片“咔呲咔呲”地走进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不安和暴烈的气息,那是威士忌酒液与细微的血腥味融合出来的味道。
他环顾一圈,顺着因顶部撑架断裂而斜坠的窗帘,看到了莫宇驰坐在落地窗前的地面上,蜷着一条腿,手臂搭在膝头,那只悬空的手上有蜿蜒如藤的血在滴淌。
秦翡走过去,这次换他蹲下来。
“我让你降降火,你还不听我的。”
莫宇驰没回话,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垂落的碎发投下比室内更深的阴影,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秦翡随手扯过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尸体的布,把自己附近地面的碎片和酒液扫了扫,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捋起莫宇驰额前的头发,撩上去,对上了大少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阴郁,暴戾,憎恶。
像一场风暴后的残烬,废墟之下,又涌动着一种难过。
秦翡愣了一下。
他没见过莫宇驰难过。
也很难把这种情绪和这个活得像个天王老子似的天龙人联系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说:“要不然……我不阻止你做什么了?”
意思是,莫宇驰要搞破坏就搞破坏吧,真搞了再说。
天知道这对秦翡来说是多大的原则性退让,他接受不了因为自己的原因令人受牵连,也绝不允许别人瞎插手他的交际,可是……
他细微地叹了口气,看着大少爷说道:“你随便吧。”
“你做你的,我处理我的,我要是处理不好,也不真生你的气,可以吧?”
莫宇驰抬起眼睛,对上秦翡的视线,抽动般的牵了牵嘴角。
“秦翡,你知道我唯一失败的是什么吗?”
“什么?”
莫宇驰把头靠在布满裂痕的玻璃窗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发现……”
“如果那会让你难过。”
“我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他讥讽地呵笑一声,望向秦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
“怎么办啊,非非。”
“我有一万种弄死程晋的办法。”
“可你……为什么要说你会难过?”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怒火再次席卷了那双眼睛。
“他配让你难过?就凭他?”
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了一切。
他们不可一世,目空世界,唯我独尊,运用权力如玩一副桥牌。
规则,世俗,约束,法律,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可摆弄的工具。
但爱却能生成一把镣铐。
这把镣铐,或许比世界上最坚固的囚笼还要更不可摧毁。
哪怕它一开始更像一副可爱的玩具手铐。
对于这副玩具手铐,莫宇驰一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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