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头西斜,暖煦的光线为万物镀上一层柔金。诸葛亮并未停歇,复又引着卢志云往城外田间行去。与工坊的喧嚣不同,此处视野开阔,泥土的芬芳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竟让卢志云因连日震撼而紧绷的心神稍稍一松。
然而这松弛仅持续了片刻,眼前的景象便再次攥住了他的注意力。
田亩之中,并非他惯常见到的农人弓腰曲背、挥汗如雨地艰难拖拽沉重犁铧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造型奇巧、仅由一人一牛便可轻松操作的轻便犁具——那犁头入土角度巧妙,犁辕弯曲,转动灵活,毫不费力地便将黝黑肥沃的土壤波浪般翻卷开来,留下整齐而深透的犁沟。执犁的老农脸上不见往日艰辛,反而透着一股省力高效的从容,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卢志云的目光越过犁地之处,投向更广阔的田野。但见一道道水利沟渠纵横交错,如同精密的血脉滋养着这片土地。渠水清澈,流淌有序,深浅宽窄皆具法度,绝非天然形成,一看便知是经过高人精心勘测规划、动员大量人力修缮维护的结果。
水车立于渠旁,关键部位还包着防磨损的铁件,显是爱护有加。这等水利工程,非大才手笔不能为,其利在千秋。
更令他惊异的是,在阡陌之间,竟有一小片田地被竹篱细心围起,格外受到呵护。其中的作物茎秆挺拔,叶片阔大肥硕,形态与他所知的五谷皆不相同,在夕阳下焕发着一种陌生
而强健的生机勃勃。
“此乃……”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此物名曰土豆,乃县令机缘所得之祥瑞,产量颇丰,耐贫瘠,正于此间小心试种,若成,或可活人无数。”诸葛亮羽扇轻点那方田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恰在此时,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农见到了诸葛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上田埂,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敬重与亲切,拱手行礼道:“诸葛先生好!您又来巡田了?”那态度恭敬,却绝非畏惧,更像是见到一位熟识且信赖的尊长。
“老人家辛苦。”诸葛亮含笑回礼,姿态平和,“看这苗情,确是喜人。”
“托姜县令和各位先生的洪福!”老农声音洪亮,皱纹里都塞满了笑意,“用了新犁,开了新渠,又引了这等好种子!日子是眼见着有奔头了!今年这光景,真是前所未有得好啊!就盼着风调雨顺,秋收时节能让大人们都尝尝咱们的好收成!”他说得激动,甚至转身从田边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两块自己带来的、看起来粗糙却厚实的干粮饼子,热情地就要往诸葛亮手里塞,“先生尝尝?自家做的,顶饿!”
诸葛亮并未嫌弃,温和地摆手婉拒:“老人家心意亮领了,只是方才用过饭食,实在腹中饱满。此等好粮,还是留待您劳作时补充气力要紧。”
老者也不强求,嘿嘿笑着收了回去,又唠了几句田里的话,方才告退下去继续忙碌。
卢志云默然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诸葛亮和一普通农夫交谈亲切,语气温和。
他想起自己所辖之地,百姓见到军官税吏,哪个不是如见虎狼,唯恐避之不及?或是面黄肌瘦,眼中只有麻木与绝望。何曾有过这般……这般近乎平等的亲切,这般充满干劲的生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冲撞,是震惊,是疑惑,是茫然,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乃至嫉妒。这松阳县,究竟被施了何种魔法?那位年轻的姜县令,还有他身边这群能人异士,到底在做着怎样一番他无法想象的事业?
最后,他们来到一所由祠堂改建的学堂。尚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稚嫩却清晰的朗朗读书声。
“……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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