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脾气嚜在家里耍耍好了呀,跑到这佛门清净地摆什么臭架子?一大早就开始骂人,就为小尼姑端来的早饭不合她的口味,骂得那个难听啊,声又大,把我儿子也吵醒了,所以我才带着儿子丫头们出去逛,懒得听她在屋里动火动气。”
说话间走到饭堂里来,午时已过,饭堂的香客只剩寥寥几个,都是自在前头桌上那几个大盆里舀饭菜吃。他们的饭另预备好了,小尼姑正往那靠墙的一张八仙桌上摆,前头那鲜亮妇人大概也是单要的饭菜,以为那是她的,一径朝那桌走去。
到跟前一看不对,拽一把那端菜的小尼姑,叱声问:“我要的素烧鹅呢?!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给你们寺里添了那些灯油,你们就只管糊弄我?把你们执事师父叫来,我倒要和她理论理论!”
那瘦瘦小小的小尼姑险些给她拽倒在地,忙怯声分辩,“这不是奶奶的饭,奶奶的在那桌上呢。”
鲜亮妇人扭头一看,不答言了,乜着眼朝那桌走去,立在桌前将一桌子菜仔细看了一番,见没什么差错,这才坐下。
两桌离得稍远,想来听不见,九鲤低声同顾夫人议论,“果然是好大的架子啊,不知是哪家的太太。”
顾夫人偷么蔑笑,“你看她那样子会是什么正经太太?我看是谁家的小老婆,骤然得了势了,不知怎么显摆才好。”
九鲤眺眼望去,说得也是,瞧她穿的戴的,全是副“小人得志”的派头,不像是出身有涵养有见识的小姐。
此刻那“灰大仙”了意亲自端着碗八宝豆腐来了,直奔这桌,搁下便笑嘻嘻问:“太太姑娘今日吃得还可口吧?”
顾夫人连日也是吃她做的饭,因也是个出手大方的,与她也日益相熟,笑道:“又麻烦了意师父了,了意师父年纪轻轻的就有这好手艺,我看你生错了地方,要是生在红尘中开个素菜馆子,生意一定红火。”
九鲤听她说了意年轻,不禁细盯着了意的脸看,还真是,她未受伤的那半张脸上一丝皱纹没有,就是半张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的脸,且细看来,那半张脸还生得有些艳丽妩媚,偏是这半边的美艳凑上那半边的狰狞,益发显得跟个妖怪似的。
九鲤看着看着又吓到了,忙眨眨眼睛,向她笑道:“这道马头兰拌笋明日我还想吃,劳烦师父明日再替我们做一回。”
了意眯着眼一笑,“姑娘明日还来?”
庾祺明日要来替顾小公子送药针灸,她自然是想跟来的,一看庾祺没说什么,她便欣欣然点头,“来!”
庾祺虽未开口,却摸了银子放在桌上。那顾夫人见他掏钱,自是不许,拿着银子叫他收回去,和了意说:“师父只管照好的做,我一会打发丫头给你送钱来。”
了意正高兴不迭地点头答应,忽然听见“咣当”一声,那鲜亮妇人跌了个盘子在地上,吊着扬悠悠的嗓音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这种碟子也配摆在我面前?我见不得这种丑东西!下晌你们上街去买些碗碟来,交给寺里,告诉她们,往后我吃的饭菜就用我们买的碗碟装,别再给我使这种粗制滥造的玩意儿,瞧这上头绘的小人儿,长得青面獠牙的,吓也吓死个人了。”说着撑案起身,捏着帕子蘸着嘴角,“我不吃了,你们坐下吃了吧。”
原来是跟她那两个丫头说,可话里的刺像是直冲着了意身上扎。了意撇了撇嘴,却没理她,只又和九鲤几人笑嘻嘻客套几句出去了。
饭毕九鲤庾祺二人打道回府,歇过一夜,次日一早抓了药,带上灸针,又至青莲寺中。昨晚上像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这日有些凉快下来,清风徐徐,太阳也不那么可恨了,九鲤坐在车内看庾祺,也不似昨日那般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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