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去,叙白将一行人送至角门,迎门一看,对过人家的院墙上爬满斜阳,太阳渐跌西山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齐叙匀归家,他不过是在南直隶礼部担任员外郎,竟如此公务繁忙?
九鲤暗忖着,一面拉了叙白走到旁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庾祺正跨出门去,扭头回望他二人在后头嘀嘀咕咕,捺住胸中不快,生等他两个说完了,才叫过九鲤来吩咐:“不早了,你和仲儿自行归家去吧。”
九鲤登时把嘴一噘,默然相抗,隔会借故还有话要同大家商议,硬是拉着杜仲随他和张达回到衙门来了。
一径走到庾祺睡的值房内,九鲤忙嚷叫张达解开庾祺腕上手镣,见他腕子上有些磨红了,暗自心疼,把张达瞅了眼,“张大哥也是,到齐府就该替叔父解了这镣子,还耽搁到回来?”
张达坐在八仙桌前讪笑,“齐府还有那么些下人呢,叫他们看见出去乱传,不说衙门徇私,反议论先生不尊律例。”
九鲤拂裙坐在八仙桌后,没好气道:“还不就是那徐卿在外头散布那些闲话,他巴不得趁这时候败坏了叔父的名声,好叫我们庾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你们衙门就不管管?”
“他又没到衙门来告庾先生什么,上回的证言也并非作假,叫衙门如何管呢?”张达说完,眼睛一转,凑来脑袋笑笑,“其实要收拾他还不简单,他开药铺,许多生意都得靠魏家从中斡旋,你同那魏鸿不是——私下里托托他不就得了?”
杜仲拦阻他不及,忙看向庾祺,只见他背身站在龙门架前挂刚脱下来的外氅,手顿了一顿,回头瞥来一眼,像两支冰箭射到桌前来。
九鲤这厢犹自在想,是了!魏家是药行魁首,徐家的生意想必有不少也要靠他家牵头。虽然前面拒了魏家的婚惹得魏老太太生气,可魏鸿多半不会记恨,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因而双手撑在桌上,支颐着脸朝张达嘻嘻一笑。
庾祺揉着手腕缓步走来,又看见九鲤脸上的笑,便略带些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去对那魏鸿施施美人计?我辛苦养你这样大,你竟不知自尊自重?”
话音才落,他也觉得话说得重了些,当着人却不好自悔,便偏过身去,反剪起双手。
果然九鲤脸上登时很不好看,拔座起来,“我怎么不自尊自重啦?买卖不成仁义在,难道交交朋友还不行啦?!”
他淡淡瞥她一眼,“你见过谁家小姐和男人交朋友的?”
“也没有谁家小姐成日在外头乱跑查案的啊,您还不是许了,交朋友凭什么又不许?”
张达一看杜仲脸色,讪讪笑道:“别争了别争了,都是我的不是,我就不该提魏家。你们二位先坐下来,了不得过几日我派人去徐家的铺子里警告他几句,他多少该有些顾忌。”
谁知庾祺并不买账,仍然板着张冷脸。
“庾先生庾先生,先坐,先坐!”张达赔笑起身,欲绕去拉他坐下。
杜仲见势不好,不等他走去,便一把拉过他,“张大哥,咱们去后厨看看茶怎的还没沏来。”言讫便拽着张达一溜烟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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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一出去,庾祺走去阖拢门,方缓和了脸色,瞥着九鲤有些语重心长,“交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个魏鸿,一个齐叙白,这二人都同你议过亲,你还要和他们往来过密,谁会说得出好听话?这种情形下——”
话音未断,九鲤已不耐烦,一屁股坐回凳上捂住耳朵,“我不要听!啰嗦来啰嗦去,还不是为您自己心里不痛快,偏要说是为我的名声体面打算!”
庾祺恼得笑起来,“我有好什么不痛快的?”
她眼珠子一转,垂下手站起身,“您说呢?您还不就是吃醋!我只要是和男人多说几句话,除了杜仲,您都不高兴,您都有大道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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