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边屋里。
只听见九鲤嘴里正嚼着什么,囫囵问道:“张大哥这时候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张达有些拳脚功夫,一般的小贼为难不了他。”庾祺坐在榻这端剥炒栗子,剥出一颗就递给她一颗。
“就怕他在那里不小心给公主发现了,还不借故罚他?”
他轻轻一笑,“公主怨恨的是你,就算要借故罚人,也要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去求情,不然怎么刁难你?”
倒也是,张达在公主原是无足轻重,按公主所想,她庾九鲤才是幕后主使!她心里正想着,嗓子不留神给栗子噎住了,急得她端起茶就吃,谁知这茶才沏出来没一会,还烫着呢,又忙一口吐出来,弄得襟前淋淋漓漓地湿了一片。
庾祺摸了帕子递去,“去把衣裳换了,你这一日不知要换几回衣裳。”说完就起身要走。
九鲤忙把帕子丢在榻上,跑去拉他,“您再坐坐嚜,和我说说话,时辰还早,我睡不着的。”
叙白在窗外听着这娇柔的语调,一口气堵上心口,又怕庾祺当真走出来撞上,只得阴沉着脸色悄悄走了。
不想庾祺到底没出来,又坐回榻上,“那你先把衣裳换了。”
九鲤走进罩屏里,解着衣带转脸一看,他有意避开了眼,手在炕桌上捏着栗子壳,嗑嗤嗑嗤响,声音又不大,掐得人心里麻酥酥的。她一个不好意思,走去将罩屏两边挂的帘子放了下来。
床头床尾点着两盏灯,透着那光,可以看见她婀娜的轮廓,自从杜仲死后,庾祺心中郁塞,这大半个月都不曾动过什么情慾之念,此刻瞥见那影子,渐觉有股火自心头烧出来,愈发盯着那帘上的影子看。
一会九鲤又将帘子挂起,只穿着一身秋天的长袄长裙,朝榻前走来。庾祺回过神避开眼,道:“怎么不把外氅穿上?”
九鲤低声咕哝,“这里里外外烧着两处炭盆,穿上外衣怪热的。”
说完自觉脸上有些发烫,也不知怎的,才刚把那帘子一遮,反而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可彼此都知道眼下不是时候,杜仲尸骨未寒,居丧期间,岂能为所欲为?因而两人都只能假装若无其事。
隔会庾祺又捡起一颗栗子,“还吃不吃?”
怕说不吃他就要回去了,她只能点点头,没事找事地把茶炉子上的铜铫子提起来替他添水,一面暗暗瞟他一眼,“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大概酉时末了。”
“张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这话不是才说过?他向上一抬眼,正好撞到九鲤的目光。
她没由来一慌张,把滚烫的水撒了点在他手上,听见他骤然抽了口气,她忙搁下壶,到处在榻上找了帕子给他擦手。庾祺碰到她手上滑嫩的皮肤,像有猛兽在心里撞了下笼子,有种呼之欲出的危机。
他将手帕夺了过来,朝那头轻递下巴,“我自己来,你好好坐下。”
九鲤回那端静静坐着,一颗心却静不住地乱跳,她懊恼不该留他,对自己也是种煎熬。
忽然间彼此都没了话说,一个剥栗子剥得心无旁骛,一个吃栗子吃得专心致志,像听见屋檐上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时间慢的危险。
亏得这时候张达回来了,甫进院门就嚷着,“庾先生!先生!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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