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鲤在他脸上细看一会,方想起来,这班人是御前侍卫,在玉乾宫殿外曾见过一面的,不过这时都没穿御翎卫的服色,皆着家常衣裳,看样子皇上此刻也在全府。皇上也是来祭奠的,可今日又不是什么日子,怎的这时候来了?
二人正预备要走,谁知领头侍卫看见庾祺手里的篮子,又看看九鲤,便不由分说将二人留住,打发个人进去通传。已禀皇上知道,二人哪还敢走?只得站在门前等候。
未几见那荣乐公公跟着侍卫跑出来,也穿一身家常衣裳,到跟前低声道:“庾先生,九鲤姑娘,皇上请你们进去呢。”
踅进府九鲤便问:“乐公公,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从前也偶然来这里坐坐,这不是瞧见你了嘛,就想到全姑姑了,今日特地来陪全姑姑小坐。”
如此这般,九鲤心内暗暗有些高兴,想着父母二人虽无名分,不过娘没了,爹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无数,却至今还能惦记着娘,也算对娘情真意切。
她一行走一行伸长了脖子看这府宅,果然不见一点曾被火焚过的痕迹。像有人常住在这里头莳香弄草,那些山石林木生长得井然有的序,蓊蓊薆薆。仿佛这府里不是冬天,还能听见雀儿叫,比陈嘉的翡翠园还称得翡翠一说。只是张望着那些亭台楼阁,却都不大有印象了。
庾祺却在旁道:“这些路径屋舍倒都没变。”
荣乐笑道:“皇上下令,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得按着全府从前的样子修缮。”
跟着荣乐走到一大院里头,只见廊下也站着好些着便服的侍卫,直站到院门这头来,对面正屋外头也站着几个。荣乐自进屋禀报,二人在院中等候,九鲤扭眼看见右面院墙上有扇方形海棠纹漏窗,不由自主朝窗前缓缓走去。窗外是一棵玉兰花,两只麻雀正在树杈上唧唧叫着。
倏地像是有个孩子被奶母抱在怀里,站在此处,奶母朝窗外指给孩子看,那孩子咯咯笑个不停。九鲤也不觉笑起来,倒记起了这扇漏窗。
回头看庾祺,庾祺正朝她走来,她指指窗户外头的树,“小时候奶母好像常抱在我这里站着,瞧这颗树上的鸟儿。”
庾祺含笑点头,“你小时候喜欢最爱瞧雀儿蝴蝶这类艳丽会飞的玩意,你娘说你是天生爱漂亮爱自在。”
“她何尝不是一样。”
突然身后有人搭话,二人瞿然失色,忙回神跪下。九鲤从下往上瞧去,周颢穿着羊皮靴,穿着玄青色银鼠里圆领袍,肩头挂着墨色狐皮大氅,戴着金冠,那冠子反映着一片残阳,像在他头上烧起一团没有温度的烈火。
“全府人丁稀少,至你娘这一代就只剩了她一位小姐。她那时候常说,不如嫁得远些,离开京城,去看看外头的百姓都是如何过日子的。”
却是事与愿违,先皇召她进宫做了御书房校书,她卷入储位纷争,终身未嫁。想到此节,他将目光落在庾祺头顶,这个人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知道多少?虽说往事如烟,可旧日那烟尘一旦掀腾起来,不免沾污了今朝荣耀。
做皇帝就是这点不好,说是万人之上,可被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一丁点的差池都叫人惶恐。
他自袖中握住拳头,澹然道:“都起来吧。”
沈荃忙从他身后站出来,笑嘻嘻搀扶起九鲤,又拿拂尘替她掸掸裙子,一看庾祺手上的篮子,笑道:“这是来祭奠全姑姑?真是有心。”
周颢轻叹,“当年失火,全府的人烧得面目全非,难辨其人,只能命人将她的衣冠收进全氏陵地。你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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