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才刚恍惚看见有几个人上船了。”
那差官吃着炒黄豆,朝门外瞅一眼,把身上椅上拢紧了,想着那船也是丁家的,素日吃他们比吃朝廷俸禄h还多上几番,何必为了高堂远庙里的事得罪了他们?反正谁造反,谁做皇帝,都不与他们相干。
只管漫不经心道:“上船就随他们上船,听说昨夜小陈国舅家的二爷被杀死在翡翠园,一夜间十几条人命,亡命之徒,你们拼得起么?”
外头几人一听,踌躇之下,又都钻进来了。
只等那船一离岸,九鲤一颗心才从嗓子眼落回肚皮里,头一遭觉得坐船坐得如此踏实。她松了口气,一看庾祺张达,一个“唐明皇”,一个“钟馗”,忍不出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笑得彼此惊魂渐定。那船家叫人打了热水来,三人将脸上油画洗净,脱了行头走来甲板上,统统丢进铜盆里烧了。
张达环顾两面山川,忽地朗声大笑,“想我张达,做了半辈子捕头,捕盗缉匪,没想打却做了一个谋逆匪徒!”
九鲤也笑,“我何尝不是公主没做成,倒做了个通缉要犯。”说着反身靠着阑干,两只手肘反搭在上头,仰面望向庾祺。
他那道刀伤已结着一条血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怖,但他回应她的目光一如往日温柔。她伸出手触摸他脸上的痂,深深呼吸一口,“逃犯就逃犯,我是不怕的。”
庾祺握下她的手,低头看着眼前盆里腾腾而升的火焰,带着从容的微笑,“这回恐怕要亡命天涯了,也不怕?”
张达忽觉风中带雪,抬眼一看,两岸青山已掩在灰蒙蒙的雪中。他却振臂一呼,“怕什么!拼死一叛,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庾祺反剪起双手,“一到南京,趁追捕令还未发到各省,你赶紧接了妻儿往贵州去投靠昭王,将来还真不说准能封侯拜相,这是你的机会。”
张达转来头,一脸错愕,“那您呢?”
庾祺笑着摇头,“我可不会争名逐利,只会行医治病。我打算直回苏州,接了老太太,带着九鲤做个江湖游医。”说着,直看着九鲤,“你怕不怕居无定所,浪迹江湖?”
九鲤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又似回到年幼跟着他漂泊的那一年,那时候她懂得什么承诺誓言?他也从不说的。他说得最多的只是一句,“闭上眼睛睡,睡醒了我自预备了好饭给你吃。”
他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只骗过她,要撇下她这个累赘。却从未做到,哪怕刀山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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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休息几天,再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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