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天子已经下诏大赦党人,他也不会再因为从兄受到影响,而能够正常地被太守举孝廉。
但当今天下大乱,四方盗贼如蚁聚,一时半会儿是了结不了的,短时间内他们还回不去。
长久地待在榆安城不能闲着,否则心里无论如何过意不去。从兄虽在那位“謝县长”手下做事,可以短暂地行个方便,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不能成为从兄的累赘,无功不受禄。
于是,由何颂起头,在城里各地为大家找事情做。几天下来,男丁女眷,能去做织布的活计,能去食肆、医馆、酒舍、工坊做伙计,力气大的还能依靠体力去下地、搬货。
大部分都有了暂时的谋生手段,反而剩下他自己。
何颂不禁发愁起来,他能做什么呢。二十几年来,他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里,睁眼闭眼都是竹简上的密密麻麻的字。不识五谷,除了念书,他好像真什么都不会。
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了他。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旁人称他为“小謝县令”。
何颂推测,这位小謝县令应该就是从兄效力的那位謝县长的骨肉血亲,否则不太可能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就能领一县之地。
“在下谢均。”对方见到他,拱手揖礼,極有涵养。
虽然年龄相仿,但毕竟身份悬殊,如今又寄人篱下,何颂不得不面含拘谨地回礼:“南阳何颂,见过谢县令。”
“听说何兄通读经书,学富五车,不知是否属实?”谢均问。
“不敢不敢,只是略知一二。”何颂谦逊道。
“不瞒何兄,榆安虽人丁渐旺,然读书识理者甚少,县府尤缺贤才,城不可一日不治,不知何兄可愿意入县府做事?”谢均诚挚地发出邀请。
如今榆安的县府,虽然添了好些办事的差役。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对于治理一窍不通,仅能听从安排做事。随着榆安城的百姓越来越多,事务逐渐繁重,他业已分身乏术。每每有百姓入城,他时常派人打探,可惜问遍了都是农户出身,目不识丁。若是现学,学得極慢,悟性可能还不如官学的孩童。
主公和梁汾又去了中原,shen更没个可以帮忙商量的人,为了榆安的良性发展,他迫切地需要人同他搭班子。
“在下愿意!”听到这个邀请,何颂兴奋地应下来。然而仔细想了想,眼神中又流露出一抹忧色,“可是……”
何颂觉着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对此地还不甚熟悉,书简上学的东西不一定能活学活用,免不了纸上谈兵。他怕他做得不好,辜负了信任,丢了从兄的臉。
“放心,慢慢来,先从小事做起。”谢均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抚道。
跟谢均回了县府,何颂以为小事就是差役文书之类的,结果直接让他做了县丞,仅次于县令的文官。不过暂时只给他审理断案之职,处理百姓之间的日常纠纷。太多事务谢均怕他应付不过来,等他慢慢熟悉了,再分给他更多的事情。
何颂坐在公案前,手握了握沉甸甸的惊堂木,异常兴奋,有种夙愿得偿的感觉。
但他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迎接他的,是一桩又一桩雞毛蒜皮的琐碎案子。
生活在榆安城百姓,一开始家家户户自然是安宁祥和的,但虽然生存问题解决后,每家每户自力更生,不再吃大锅饭,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矛盾自然就不可避免了。百姓不是游戏里的npc,他们是各不相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大脑和思想,在同一片天地生活,日子久了,不可能不发生矛盾摩擦。
比如,他面对的第一桩案子,就是一户人养的雞飞过围墙,飞到了邻居家的院子里,结果被狗活活咬死。
公案前,一位身材精瘦,但性子火辣的大娘指着邻居大叔喊:“你赔我雞!赶紧的!”
大叔不甘示弱:“凭什么啊?你鸡自己飞过来的,我家狗养在我自家院子里,咬死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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