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军士挥动铁锹,不消片刻便挖开坟土,一口简陋的薄皮棺材暴露在众人眼前。
撬开棺盖,一股腐败的气息弥漫开来。
棺中尸体裹着残破的黄袍,腰间九节杖已然断裂,腐烂的面容依稀可辨張角模样轮廓。
棺內躺着的,正是那位曾经呼風唤雨、信徒百萬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
只是此刻他面容枯槁,早已失了昔日蛊惑人心的神采。
“取我马鞭来。”皇甫嵩突然伸手。
親兵怔愣间,傅燮捧上缠铜棘的刑鞭。
这是军中鞭笞逃卒的凶器。
“大贤良师?”皇甫嵩冷笑,举辫用尽全力抽向尸身,“不过是个剖人心肝的妖贼!”
第一鞭抽裂了黄色法袍,露出皮下青黑的尸斑。
鞭声破空,皇甫嵩每抽一记便历数一罪:
“这一鞭,为冀州饿殍!”
“这一鞭,为毁弃的明堂!”
“这一鞭,为战死沙场的汉家儿郎!”
“这一鞭……”第五鞭竟将尸首右耳撕落,飞溅的腐液沾在皇甫嵩铁护腕上,他却浑不在意。
周围军士起初喝彩不断,待见到尸体腹腔钻出的蛆虫,不少人都别过了臉不忍看。
当鞭至第九下时,张角束发的黄巾绳断裂,干枯的发髻散开,几缕白发缠上鞭梢。
皇甫嵩突然收势,盯着那张被抽烂的臉。
尸身眼皮不知何时震开,浑浊的眼球暴露在外,直直地望向天空,仿佛仍帶着某种未散的执念。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坟茔的呜咽声。
皇甫嵩扔下污秽不堪的刑鞭,却从怀中取出素帛擦了擦手,再次下令:“割下首級,传示三军,而后送往雒阳,以儆效尤!”
军士中,换上汉军服饰的张梁目睹着这一切,高大的身躯在不停颤动。
他的脸埋在头盔的阴影里,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那双死死攥住腰间刀柄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大兄的尸身就在眼前遭受如此屈辱,这比任何刀斧加身都让他痛苦萬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将那些亵渎兄长遗体的人撕碎。
謝喬站在距离张梁不远的地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和那几乎要溢出的暴戾气息。
她心中一緊,不动声色地稍稍挪动脚步,用自己的身体侧面,若有若无地挡住了旁边几名将校投向親兵队伍的视线。
她没有看向张梁,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被士兵高高举起的张角首級,仿佛在默哀,又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观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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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张梁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感受到那无声的安抚和提醒:
隐忍,为了更大的图谋。
张梁深吸一口气,那攥緊的拳头缓缓松开了些许,眼中的赤红也稍稍褪去,重新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狂热与隐忍所替代。
张角残破的首级被割下,以粗布包裹,快马加鞭送去雒阳。
处理完张角,皇甫嵩的目光又投向了城外那几条被水淹没的坑道。
“贼张梁号称人公将军,乃张角亲弟,贼军主帅。虽说昭奕推测其已溺毙坑道,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沉吟着,“传令下去,准备抽水掘……”
话未说完,负责探查坑道情况的军侯匆匆赶来,脸色难看地禀报:“启禀皇甫公,那坑道口附近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臭气熏天!且不少尸身似乎有疫病之兆。广宗城被围日久,此前便听闻城內瘟疫蔓延,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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