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小柳先敬礼再握手:“上校,前天有位女首长来,他一声没吭,也没对话。”
又说:“但昨晚他吃过东西的,吃了一罐肉罐头。”
应该是为了积存力气走到火车站,林衍吃掉了一罐肉罐头。
赵凌成示意小柳离开,才对着窗户说:“再有两个月,我女儿就要出生了。”
半晌又说:“我会好好培养她,不叫她变成……她的样子。”
应声,本来端坐的林衍轻轻埋下了头。
不必言明,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那个她是谁。
没错,就是林衍的姐姐,也是赵凌成的母亲,她的名字叫林蕴。
那是林衍此生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了。
他姐要逃往对岸,专门跟他告别,他却把她的行程出卖给了姐夫赵勇。
赵勇,也就是赵凌成他爹亲自驾机拦截,让那架飞机解体在了半空,炸成了烟花。
他们本来是一家人,虽分了两派,但一开始都是在抗日的。
他年轻时,是个没心没肺的阔家公子哥,还是在他姐林蕴的鼓动下参军的。
一开始他们意气风发,高举拳头,说要救国,救人民。
他们抱头发誓,说要把列强统统赶出去。
但后来他们却渐行渐远,他在前线奋勇杀敌,他看到饿殍满地,看到年轻的士兵们上了战场存活时长只有几个小时,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男男女女,血流成河。
他还能从下往上,看到高层的愚蠢,腐败和贪婪。
可他姐呢,她跟高层才是一派,纸醉金迷的申城,重庆,革命成了他们肆意敛财的工具,还因为党派不同他们就残杀同族,甚至疯狂的叫嚣,说要问老美要核武。
林衍亲眼看着曾经理想风发,意气风华的姐姐腐朽,烂掉。
他也不得不出卖她,因为军统特务们带走的,是大陆所有军工厂的坐标。
而且他们是准备去老美那儿,索要核武。
他的姐姐,他看到她疯了,癫狂了,林衍必须阻止他们。
但他永远怀念他的姐姐,那个年轻时代高举拳头,说要救国的姐姐。
他多希望她生在和平年代,不要受污染,不要烂掉,过完幸福平安的一生。
赵凌成又说:“对了,小陈还说,她会是个天才。”
林衍依旧没回头,但终于出声了,嗓音沙哑:“那个……乡下野姑娘?”
他见过陈棉棉,剃个光头,撅个腚在田里捣瞎瞎的野姑娘。
他其实很愧疚,因为如果不是他,赵凌成不可能娶那么一个女孩子。
他杀了姐姐,还害了外甥的婚姻。
但大外甥今天说起那女孩时,嗓音变的格外温柔。
他说:“我爸总说,劳动人民才是最可爱的,奇怪,她好像就是。”
顿了顿又说:“孩子的名字会叫妞妞,和我一起见证她的出生吧,你也可以给她起个大名,好的话我会采纳,我也会好好教育,让她变成你梦想中,她的样子。”
……
赵凌成离开大概五分钟后,林衍才缓缓转身,拉过了旅行袋。
窗外,河西特有的,蓝的刺眼的阳光晒在对面房屋的瓦棱子上,把瓦棱照成了金色,一只麻雀停在瓦棱上,同身也被照成了青色,片刻后,扑搧着翅膀飞走了。
一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那是他姐姐,一个资本家大小姐血脉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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